陈玉儿面露不解之色,在她看来,做生意亏空些钱财,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值一提。
柳晋看出她的想法,苦笑了下,握了陈玉儿的手道:“府中的仆役,每月的月钱,高的有四到五贯,少的只有二贯到三贯,这还是我柳府优待下人。寻常的人家,一家五口人每月吃喝花销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三到四贯钱;我朝五品大员,每月俸禄也不过五十贯钱;像夫君的布庄,每年的收入也不过三到五万贯,这笔钱除了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还有布庄中的掌柜伙计、织布染布的工人、桑农、棉农、上上下下几千张嘴,一年的用度,也就是这么多。”
陈玉儿眨了下眼睛,她对于钱一向是没什么概念的,此时听了柳晋所言,才稍微懂了一些,只是也不太明白柳晋为何会对她说这些。
柳晋握住陈玉儿的手略略加紧,语气沉重地道:“大哥执掌陈氏六年,账面上的亏空就超过十万贯,没有算进去的更不知有多少;你过了门后,我受岳丈之请,清查你家的账户,才发现如此巨大的亏空,各店周转艰难,倒闭岌岌可危,岳丈之病,也是因为而来。”
陈玉儿与梅儿、环儿皆掩口惊呼、目中尽是不敢相信之色,陈玉儿早知大哥向来挥霍无度,但如此大笔的数字她是从未听过,顿时全身颤抖了一下,胸中一片惧怕,想到陈家百年家业毁于一旦,不知老父当时气成了何样,竟气出了病来,不得不回乡养病,不禁悲从中来,又可怜老父和兄长,又恨大哥不争气,眼中泪珠滚滚落下。
柳晋拍了拍陈玉儿的背,叹道:“陈家若倒,背后数千人的饭碗可就没了着落。我与城中几大钱庄商谈了数日,借来了大笔现钱,总算保住了这百年招牌,只是我与岳丈皆不愿你知道后担心,是以一直瞒着你。大哥被岳丈赶出门后,我有命人按月接济他钱财的,按说不至于饿死街头;但据卫先生所说,大哥虽落魄了,往日的恶习却难改,往往今日领了钱去,明日便花了个精光,才落到这般境地,哎。”
陈玉儿心乱如麻,倒到柳晋怀中大放悲声,柳晋轻轻安抚着她,侧目扫了一眼四喜。
四喜侍立在一旁,静静地听了多时。
柳晋这番话讲出来,真假各半;四喜虽心中明白,却也不想开口指责什么。
陈启明的下场全是自找,他对于这种酒囊饭袋之徒没有什么同情心可言;且他也不傻,他看得出陈玉儿对柳晋的依赖是全身心的,即使告诉她柳晋娶她本就是为了谋夺陈家的产业,又如何?除了让她心碎、痛苦、再不信任他人,还能得到什么?
若是柳晋能一生待她好,便是骗她一生,又有什么不好?
四喜面上浮现痛苦之色,只是痴痴地看着在柳晋怀中哭泣的陈玉儿。
柳晋对自己一向是很自信的,没有什么女人他摆不平。
带了四喜来,也有那么一点炫耀手段的意味在。
只是这只蠢熊,对于自己的失败全然不觉,只痴傻的看着他怀中的女人,目中竟敢毫不掩饰地流露爱慕和心痛之意,让他不由得心头有些怒火升腾而起,又不知为何有一阵隐痛在胸膛处弥漫开,让他有觉得有点堵、有点难受、有点不痛快。
柳晋收回目光,继续安抚陈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