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不说就不说。你骑个马也慢慢腾腾的,明天到不到得了吴兴啊?”
方祈兴致冲冲地提问,换来沈孟虞闭口不言,他百无聊赖地放下试图给黑马掏耳朵的右手,握紧马鞭:“算了,我不等你了,前方十里长亭见!驾!”
方祈说完,手上鞭起,双腿一夹马腹,一溜烟跑出数丈,沈孟虞遥遥望去,只能看清他头顶那一条随风起伏的马尾,与身下的黑马一道,消失在官道尽头飞扬的尘土中。
这个上蹿下跳的小猴子。
沈孟虞有心追上方祈,然而自己租的这匹白马不若方祈胯/下黑马雄壮,驮他一人已是吃力,再无更多力气可出。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慢吞吞地缀在后头,假装“悠然”徐行。
在他们身后,碧云天高,夕光斜照,又是一年秋风起,黯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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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吴兴吗?”
方祈牵马立在河边,一脸惊叹地打量着眼前曲折宛转的水巷人家。
倚水而建的乌瓦白墙分列两岸,艄公们哼着小曲,昂首挺胸地摇橹穿行其中,只有在偶遇小桥时才会低头避让。
桥上少女三三两两谈笑经过,她们手中皆挎着衣篮石杵,似乎正打算去河边浣衣。
一阵风来,吹落其中一名浣衣女簪在鬓间的红药,花朵打着旋儿落在船篷顶上,不多时,又飘进船中坐着的公子手里,石桥上下,一双鸳鸯新对眼,河道左右,十数人家旧相识。
方祈看着那少女即使羞红了脸,也要趴在桥上与那船中拈花的公子互通姓名,笑语盈盈;他看着无数人家门庭大敞,沿着石阶向下几步,直接舀一瓢清清河水,烧饭烹茶,炊烟四起;他看着蓬蓬荻花萦漫江渚,被风一吹,曳地如雪,飘摇似梦……
他忍不住发自肺腑地赞叹一声:“吴兴真美啊!”
“是很美。”
沈孟虞难得同意方祈一回。
他与一名艄公谈好价格,付过银钱,他牵着白马由跳板登上小舟,回头见方祈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副流连忘返的模样,无奈,也只得先将缰绳交由那艄公安置,撩起衣摆,重新上岸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