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肢无力,也只有脑袋还能转动几下,说几句话出来。他试图偏头看一下方祈带回来的东西,谁料眼睛刚转过去,视线恰好对上的,就是被堵住嘴随手丢在一边,因紧张而瞪得浑圆的山鼠眼睛。
“……”沈孟虞身上蓦地一僵,定定地与那双黑不溜秋的小眼睛对视半天,直到方祈那边费了半天功夫,终于点燃枯枝,明亮的火光映亮整个山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这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什么?”
方祈将火折子丢进那堆柴薪中,回头拎起那只瑟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在沈孟虞眼前晃了晃:“山鼠啊,”他无奈地解释道,“这山里种的都是竹子,我没找到什么野果,只抓住这一只小鼠,勉强可以烤来吃。”
“吃……”沈孟虞别的动物不怕,就怕这等毛茸茸的鼠类。他突然觉得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胃里都开始抽搐起来,“我不食荤腥。”
方祈的态度却异常强硬。
“不行,你要吃!”仗着沈孟虞有伤在身,无力反抗,方祈利索地将那只山鼠剥皮放血,用剩余的树枝串了,架在火堆上烤好,又从身上另一只小袋中摸出一点盐巴,洒在鼠肉上,殷殷递到沈孟虞面前。
“你受了伤,必须要吃点东西,人越饿就会越虚弱,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饿到明日,要是饿晕过去怎么办?”他认真地看着沈孟虞,眼中隐隐泛起水光,“算我求求你了,你因我受伤,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少年将一片拳拳关切之心捧在手中,珍之重之地递到他眼前,饶是沈孟虞对这山鼠毫无兴趣,甚至还因空气中浮泛的肉味勾起几分恶心,然而在这一刻,他却不忍心回绝这一片珍贵的心意。
毕竟,方祈亦救了他。
燃烧的枯枝噼啪作响,一小堆柴火奋力跳跃,想要用仅存的余热温暖秋夜苦寒。沈孟虞盯着少年鬓边已经干涸的血痕,他想要抬手抚一抚,只是碍于脱力,举不起手臂,故最终只是微微颤动几下手指,遗憾地放弃了这个动作。
那厢方祈倒是察觉到了沈孟虞的举动,但却误解了他的意思。
“你不方便吃?”他将已递到沈孟虞面前的鼠肉捞回去,想了想,又抓起丢在一旁的断水匕,用里衣干净的袖子反复擦拭几遍,又在火上烤了烤,利落地将一只烤山鼠削骨剔肉,片成薄片。
他捻起一片烤得嗞呀冒油的山鼠肉,小心翼翼地递到沈孟虞唇边:“没关系,我喂你就好,不脏的。”说罢,他还鼓起腮帮子向那肉上吹了两口气,以确保不会烫到沈孟虞。
一片真心近在咫尺,沈孟虞再也无法推拒。
佛祖在上,他这一日连杀四人,犯下杀孽,已破居士戒,那么除此之外再破一个斋戒,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得微微颔首,无可奈何地张口咬下一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