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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芜走的时候,只拿了几样东西——有几张银票和两件换洗的衣服,一包银针,还有两块鸽血样的宝石。
这就是他这些年来,所拥有的全部了。
要不是场合不太对,赵芜自己都想笑了,他这一辈子实在是过得有点儿太荒唐了。
可又有谁知道,他这荒唐的一辈子,也就短短的二十三年呢?
第九章
赵芜独自去了彼笠山山脚的一处宅子里住下了,那宅子主人很好说话,答应赵芜租给他一年,赵芜原本想说应该用不了那么久,后来又觉得无所谓了,干脆地将银票递了过去。
这宅子比他原来住的还要好些,院里种着一棵很大的银杏树,秋日阳光很好的时候,在黄澄澄的叶片间隙撒下来,每一缕都让他觉得很暖和。
赵芜最喜欢坐在这棵树下晒太阳,暖洋洋的,让他很多时候,都能忘记体内乱窜的三花散。
预知死期的不只有算卦的先生,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办得到。赵芜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把把脉,然后算着他离死亡还有多近。
他一天天瘦下去,也没什么胃口吃饭了,有时有兴致了,便抓点米做锅稀饭,但大多数时候,他都躺在床上,一口一口往外吐血。
赵芜躺在床上,清醒的时候想女儿,疼得迷糊的时候想顾隐朝,但三花散实在是太厉害了,让他总是迷糊的时候多些,因此也难免总想起顾隐朝。
他在错乱复杂的梦里,忆起第一次见顾隐朝的时候,顾隐朝身上、脸上全都是大片的血污,倒在一丛乱草间,用被血糊住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赵芜蹲在顾隐朝身边,听这人张着嘴,用气音断断续续,翻来覆去地讲:“快逃……逃……逃出去……”
那天,赵芜真是拼了命才把足比他高一头的顾隐朝背回家。
有时候赵芜会有点迷信地想,每个人可能是有自己的命数的——譬如顾隐朝遇到他,譬如自己遇到顾隐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