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祈。”不知何时,耳侧一声轻唤,令失神之人回眸,却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在两泓温意绵淌的净泉中,穆昀祈惊觉自己竟是缓慢沉陷,毫无抵抗之力!耳根的热意渐向面颊漫延,带得吐息也有些急促。
衣襟上的手又往后走了走,腰上乍一紧,上身便不自觉前倾,即与彼者衣襟相贴。心弦一动,穆昀祈抬臂揽住前人脖颈。
一切水到渠成。
眼前一暗,穆昀祈合目启唇,全力迎合。一波暖潮乍看来势汹汹,却急而不躁,温湿意在鼻尖浅一逗留,即缓慢下移,落在两片粉润之上,轻啮慢吮,耐心挑动、刻意周旋,似怕欲速不达,遂步步为营。
正入佳境,耳中忽而一声极轻的窸窣动静!穆昀祈一震,未及动作,脖颈间便是一凉!仓促后退一步,眼角余光似见一抹黑影闪过——却是只乌雀!扑腾离枝,惊落残雪。
伸手拈出他衣领下的雪粒,邵景珩半怒半讪。目光再相触,穆昀祈一哂,牵起其人,向小室走去。
一山雪静,万籁俱寂。只偶尔过境的山风,或轻或重摇曳着野梅树,催下星星点点的青黄花瓣飘落水面,唤生一池春意。
自温泉归来,穆昀祈颇是疲累,用过药歇下,只觉神思昏倦,很快便坠梦境。
恍惚中,又似回到宫中。
大雪初霁,御园银装素裹。独自立在虬曲的老梅树下,七八岁的小人儿若有所思。
“殿下。”身后传来熟稔的人声。
小人儿转头,眸中的喜光一闪即逝,即作冷淡:“你来作甚?不用陪昀澈么?”
一笑讪然,少年上前两步:“殿下被官家罚了禁足,怎还跑到园中闲逛?”
轻哼一声,小人儿得意:“谁能看住我?”
“但若官家得知,定然又加重罚你。”少年提醒。
撇撇嘴,小人儿作无畏:“罚就罚罢,又非第一次,不就是抄书么?怕什么?”
少年蹙眉:“然此回官家说了,你再不知改过,便要受戒尺笞罚!”
面色轻变,小人儿捏捏拳,强作镇定:“娘娘会护我!”
“太后护得了殿下一时,却护不得殿下一世。”少年轻叹一气,“且说殿下总这般,岂非也令太后伤神?”
此言倒是对小人儿有所触动,看他低头略一斟酌,口气终软下:“然爹爹罚我抄三十遍《千字文》,明日要交,我如何来得及?”
看他露悔意,少年低眉自怀中取出一沓纸:“殿下看,这是什么?”
转回身来,小人儿露惑色。
少年递上手中之物:“此刻回去,至夜抄写十遍《千字文》,于殿下当非难事。”
眸光一亮,小人儿接过他手中那沓纸略一过目,欣喜之余又纳闷:“这字迹,如何与我这般相似?”
嘴角轻勾,少年转身:“下不为例,殿下好自为之。”
看他迈步,小人儿追前:“你等等——!”
少年驻足,却未回头:“殿下快回罢,免得教人瞧见,徒添是非。”
“你……”小人儿面上一热:“不与我一道回么?亦或……”垂下眸光,轻声似自语:“天色还早,索性与我玩一阵雪……”
缄默少顷,少年淡然:“二皇子要醒了,我须在邵贵妃回宫之前赶回。”言罢大步离去。
呆呆矗立原地,盯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小人儿眸中仅存的一丝光彩也渐隐没,至消逝不见。
“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留住你?”一语轻出,满面惆怅。
“我究竟要如何,才能留住你?”朔风回转,一字一字,盘绕耳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