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自知:“我近时会向家中道明内情。”停顿间,嘴角抖落一抹苦笑:“希冀二老,可为体谅……”
爱莫能助,穆昀祈暗叹一气,未再接言。
别了郭偕,穆昀祈登车归返,一路安顺。
爬上西院的墙头,月已偏西。
实则也并非无人劝过:既这院子已无人看守,便索性由皇城司执掌,自就免去了他回回来去,翻进爬出之苦!然几经思索,穆昀祈终舍此议:除了不愿将这一片仅存的自由地划归宫禁,还因,爬了这些年墙,忽改堂而皇之走门,实还不惯……
清辉落在墙下两棵年月经久的老桂上,反映一片柔色。
凉风过境,桂香沁脾。
穆昀祈另一条腿也跨过墙去,稍稳身形,正要一跃而下,耳中却闻“吱呀”一声,循声,见正屋檐下走出一人——也是此刻才留意,彼处室中,竟亮着灯光!
人影踱来,月光下的身形步态,皆甚熟稔。少顷近前。
“官家回来了?”
“你回来了?!”
墙上墙下,不约而同,只口气意味,大相径庭。
还在怔楞,身后已传来刀剑出鞘之声。乍一震,穆昀祈回眸:“无碍,汝等退下罢。”
动静渐去。穆昀祈一跃而下,落在来者对面,凝眸只见,月光下那张脸,稍染风尘外,别无他异。
金风阵阵,蝉吟败叶;月隐西厢,飞花留客。此情此境,确曾相识。
到得再相逢,恰经年别离。
“陛下往何处去了?”那人笑问。
眼波流转,穆昀祈心思动了一圈又转回:“去和霍阑显喝酒了。”朗声大气,理所当然。
“霍阑显么?”彼者音中透两分嗤意:“霍兰昆倒后,他收留的那干羌胡人逃脱不少,乌合之众不时南扰,振兴军费时三载才将一干流匪扫除干尽。霍阑显对陛下的承诺未得尽现,却犹有脸面南来?”
“至少,他有心也尽过力,且说扫寇荡匪,本也不可奢望尽假他人之手!”穆昀祈犹自清淡。但为防彼者反驳,言罢即转话锋:“倒是你,此刻回京,乃是擅离职守罢?”
“臣十日前已得吏部准假,回京度仲秋。”那人并不心虚。
“是么?”穆昀祈摸摸鼻尖,抬眸一望半挂西天的弦月,迈步绕过前人去:“既这般,今日晚了,明日一早你入宫,详为述职。”
“阿祈!”身后,那人忽然轻唤。
驻足回眸:“何事?”
一言不发,阔步前去,拥他入怀。
蝉蛩皆阒,星芒淡隐。
“你明明说,只去两载的……”细语呢喃,透着淡淡的委屈。
“我也未想……”目光相触,那人一笑莞尔:“陛下当真不平,今后便当疏远那失信者……”
“又是……牵罪他人……”零碎的语声,随风远去。
曲阑干外天如水,初将明月比佳期。
醒来,枕边又空。若非帐中散溢的那股薄暖气息,以及腰背处难以言喻的不适,穆昀祈难免要以为昨夜,不过酒醺一梦。
披衣起身,不经意目光扫过床头,却见一木匣。拿起打开,见内几块铁牌----兵符!
片刻凝神。听闻外间门响,放下匣子,一笑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