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推开门,卢荀生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房中烛光如豆,随风摇曳,白蓉蓉已不知去向。
火炕上坐了个人,这人面如冠玉,薄唇秀眉,一双盈了烟波的美目正望着他,带着一丝笑意。
第15章
整个冬天,梅四郎的左腿都会隐隐作痛,似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
晚上需要用热水泡很久,第二日方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偷偷跟在那一行人身后,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左腿早就不堪重负,越来越沉坠,恨不能将那骨头筋络都剃出来,扔到一边。
那骨头原是断过的,之后又没养好,虽然没瘸,如今也是个麻烦。
…
梅四郎知道自己原本也是个麻烦。
他母亲怀着他嫁入梅家,没几年又生出了他弟弟。
每次他出现在人前,父亲举止倒还如常,只是母亲的面色,便有些沉郁,看向他的眼神,也是怪怪的。
他那时小,有些读不懂那眼神,只是隐约感觉,若是没有他,母亲不会在那些姨娘面前抬不起头来。
后来他长大些,明白了很多事情,便终日躲在自己的厢房里,少于家中出现,多是出去与些狐朋狗友鬼混。
…
梅四郎揉着左腿,趴在一棵参天巨树上,盯着不远处的那一行人。
白雪苍茫,踪迹湮灭。
梅四郎提起轻功,飞身蹿起,想跃到另一棵树上,不料左腿趴的太久,血脉淤滞,到底是提不起劲,一脚踏空。
他心中一紧,勉强伸出双手去抱那树干,那冬天的枝桠浸了雪水冰棱,梅四郎手忙脚乱,最后磕磕碰碰摔下树来,砰的一声响,摔的头破血流,喉头一阵猩甜,疼的啊的一声惨叫出来,又吐出些血沫。
…
也不知在雪中躺了多久,雪花一片片落在脸上,将热气都驱散,化成水,顺着脸庞留下来。
梅四郎终于冻的清醒了些。
他依稀记得那年他也是这样躺在雪里,穿着单衣,左腿已经被父亲打断了。
那照顾他多年的婆子忍不住冲出来,哭着抱着他。
而他的母亲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眼睛里满是怨毒。
…
梅四郎躺在地上惨然一笑,两个亲生的儿子纠缠在一起,难怪母亲恨毒了他。
东窗事发,母亲一口咬定是他带坏了弟弟,父亲顺势将他一顿毒打,逐出梅家。
他原本也不是梅家的人,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生父姓甚名谁。
他后来一瘸一拐地回去看过,弟弟还是做他的梅家小少爷,父严母慈,几个姨娘好些个姐姐妹妹,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只是少了他这个眼中钉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