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甘额间冒汗,心头倏而一寒,不敢再多说半个字,牢牢闭上嘴。

通判职权只在开封尹之下,与府尹彼此制约,还多了一项面君直谏之权,并不打怵这一位位高权重的太师。扫他一眼,命人将书房情形据实详尽记下。

记录妥当,通判看了一眼卫准,见他没有异议,便朝身后衙役挥了下手。

开封府上下祖传六亲不认,衙役冷了一张木头脸,将主犯与赃物押走,又去拿知情不报的包庇同罪者。

天英立在窗边,眼看铁镣手铐竟锁到了自己眼前,不由大怒:“卫准,你敢?!”

卫准敛袖立在门前,闻声看过去:“阁下认得本官?”

天英已叫恼意冲没了头顶,几乎要出言喝骂,被庞甘伸手扯住。

“在人前。”

庞甘迎上天英择人而噬的凶戾注视,心底一慌,仓促避开视线,悄声恳求:“老夫嫡女外孙尚在宫中,刀俎鱼肉,大人……稍微避嫌……”

天英叫他扯着,深吸口气,尽力压下恼火。

开封尹出身试霜堂,受杨显佑栽培之恩,是天辅文曲的门生,按理不该在这时添乱插手。

偏偏这个卫准性情刚硬,不知变通。平日里便不甚配合,如今天辅不在,更无人能约束他。

不止太师府要避嫌,黄道使尚在隐匿,又刚在宫中那一场行刺里大伤元气,必须休养生息。

官府难缠,一旦招惹,再不得宁日。

天英腕上一沉,已被上了镣铐,盯着眼前这一群油盐不进的铁秤砣,咬了牙:“……不认得。”

“大人走大人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岂会认得?”

天英盯着开封尹,阴沉沉寒声道:“今日之事,在下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