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庚整夜只小憩了一会儿,忙着照顾楚策,也忙着处理临漳的烂摊子。
此次水患并非自临漳城西起,周遭城县也受损惨重,当夜西平王的急奏又递回了永安,顺带着重提了一句司空沈常旭阳奉阴违抗命不尊,险酿大祸,另外便是挖通运河之事,势在必行。
好在老天为他们留下活路一般,延绵不断的雨竟停了下来,次日便是个天光大好的艳阳天。
可楚策的身体却不见起色,这一病便是半月之久,自到临漳已然月余,楚策大病初愈,侧颈上却留了道浅浅的疤痕。
即便是病愈,楚策也时常恹恹的,精神不济,梅庚处理公务时,他便往人怀里一窝,像只犯懒的猫儿。
楚策额心抵着男人肩头,扯了扯他衣襟,温润眉眼睨过去,“沈常旭呢?你不是答应了——”
梅庚亲了口他柔软脸蛋,哭笑不得,“急什么?他扑腾不了几日,一下要了命还怎么出气?”
这是他与楚策最大的不同,楚策若是记恨上了谁,斩草除根杀得片甲不留,但绝不会多做折磨。
而梅庚却偏要将人玩死,玩得他生不如死。
“王爷。”秦皈从外面进来,瞧见两人亲昵也已然当做常态,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有几分古怪,“沈常旭在外求见。”
梅庚慢条斯理地撂下笔,瞧了眼怀里的小家伙,其意不言而喻——瞧,来了吧?
楚策略微勾起唇,遂从男人怀里起身整了整自个儿的衣襟袖口,又是温润如玉似庭前玉树的清贵殿下。
早已习惯楚策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梅庚和秦皈见怪不怪。
策儿就是很可爱!
第八十章 西平王养儿子
大楚设司空不过二十年,掌水利,官居三品,可水患并非人所能控,官虽不小,却是个十足十的苦差。
沈常旭为官五载,任职司空一年,近年来水患并不频发,故此他这个司空坐得也十分安稳,直至西平王大张旗鼓地到了临漳来,官员们人人自危,沈常旭自然也战战兢兢,接到西平王开闸放水的命令时,也得知西平王亲自带人去了城外,笃定他必会葬身水患,这才敢抗命,以求保住芦县。
他当真没想到五殿下敢以命相逼,自从听闻西平王平安后,他便整日提心吊胆,果不其然,没过两日,他为官五载做下的事,每日一件地送上了府门。
沈司空吓得寝食难安,终究是熬不过,也猜不透西平王是个什么意思,不得已才上门拜见。
此人三十有五,生了副正气凛然的方正五官,人高马大,刚进门便往地上一跪,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道:“下官沈常旭,拜见西平王殿下,五皇子殿下。”
梅庚冷冷牵唇,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了句:“沈大人,好大的官威。”
沈常旭心知他说的是前些日子抗命不遵一事,他那时欲牺牲临漳以保住芦县,谁成想第二日雨便停了,顿时吓得一哆嗦,头也不敢抬,满头冷汗,吞了口口水,哆嗦着道:“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他自以为西平王已经手握把柄却不曾对他下手,便是此事上有回转余地,却不知梅庚早已看破他那丝侥幸,西平王慢条斯理地敛了广袖,眸内尽是讥讽与寒意,若天山冬霜,化不开的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