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诀说他自己钻死胡同,楚策又何尝不是,表面上说着不在意了,背地里暗自伤神愧疚。
到底是要一颗多坚硬的心,才能承载铺天盖地的算计与疲倦。
人皮覆身,便将心思尽数藏去,瞧不见里头的猩红血液亦或是森森白骨,可一旦交了心,便如同将那层光鲜亮丽的外衣撕裂,露出了那颗脆弱、不堪的心。
见过这些仍能执手的情人,才有资格谈白头。
年前行了淮王册封礼,身子还未痊愈的小殿下被折腾了整日,又被送入了修缮后的淮王府,结果当夜便迎来了翻窗而入的西平王。
西平王不仅能翻自家王府的墙和窗,现下多了个淮王府。
那少年王爷笑他像个登徒子,夜半翻窗,调戏美娇娘。
梅庚倒是无所谓,故作情深款款,偏又存了几分戏谑轻佻:“梅某翻窗,为的可是少年郎。”
少年郎红了脸,丢个枕头赶他出去,登徒子厚着脸皮接下了,只当是少年递来的请帖般,抱着软枕上了榻。
嬉笑间,那血淋淋的前世也仿佛被遗留在回忆的最深处。
忘不得,却上了锁。
怀拥心上人自当万千旖旎,奈何陆执北数次警告,淮王殿下身子不似平常少年,这几年来顽疾颇多,如今年岁尚小还瞧不出,若照料不好,上了年纪定是苦不堪言。
如同一句清心咒,西平王便不敢乱来。
夜里梅庚察觉怀里少年似有不安,以为他又梦魇缠身,便将人搂紧了些,却不料少年僵了片刻,喘息凌乱着将他往外推。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梅庚愣了片刻,便明白过来,短促地轻笑了声,重新把人捞怀里抱紧,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掌便顺着少年柔韧腰身向下探去,贴耳低声哄了句:“不要动。”
楚策果真不再动了,暗暗咬上了梅庚肩头衣衫,仗着夜色昏暗,掩去眉梢眼角隐忍时的妖色媚意,只是喘息更急促了几分。
落在梅庚耳中,无异于对意志与定力的考验。
西平王叹息不已,自嘲这便是自作自受,任劳任怨地伺候了小殿下,便翻身下榻去取了锦帕擦手。
……再拥着他,才是自找罪受。
燃了烛火,便瞧见淮王殿下瑟缩在榻上,裹着锦被将脸都藏了进去。
实在可爱。梅庚失笑,走回去扯了扯锦被,“躲什么?别闷着。”
回应他的是沉默无声。
“该做的早都……”梅庚倏尔顿住,脸色变了变,他们之间早就不清不白,奈何前世梅庚心存怨愤下了狠手折腾楚策,次次恨不得要了他性命,话出口才觉不妥,眼底添了慌乱,低声解释:“那时我……”
“不妨事。”被子里忽而伸出只清瘦白皙的手掌,摸索着扯住了他的衣角,藏在里边不肯露面的淮王殿下沉默了片刻,闷闷道:“我愿意的。”
“什么?”梅庚一愣。
又是沉默,楚策慢吞吞地露出双眼睛来,遮着下半张脸,眸色却是极认真的,“那时,我愿意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