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傍晚,日头西沉,最后一丝余温被带走,藏书阁里灯火全熄,地龙也被关了,黑魃魃的阴风在空旷的书架间来回穿梭扫。
宫殿门窗严实,透不进一丝光,齐轻舟拍门呼救,没有人来。
浓重的冷与黑让他又浮现出小时候被李后关在严华塔的黑井里的恐惧。
他瑟缩成一团猫在书堆里,用一本本典著为自己筑起一小圈,全身上下僵成一团,唯有湿润的眼眶是热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急促的开锁声响,一个笔直玉立的身影仿佛一把利刀般直直破开那扇厚重高大的宫门,也破开了室息的漆黑与阴寒。
混沌之中,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抱起了蜷缩在角落的他,带有薄茧的手指一点一点擦去了凝滞在眼角的泪水。
修长的肩颈、熟悉的冷香,齐轻舟缓缓将被冻得快要裂开的头靠上去,那个人漆如绸缎的黑发很柔顺。
对方用肩上的朱红外袍将他整个人完完整整笼了起来,才横抱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肆虐的风雪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那个人轻轻将他的脏兮兮的脸按进温暖的胸膛里屋外白茫茫一片,秃落的枝丫、萧瑟的宫道、寂静的雪地,天地万物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外面天寒地冻,风霜肆虐,他却拥有了一方温暖炽热的天地。
那个人抱他抱得很紧,削劲的手臂很有力,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也在微微地颤抖。
齐轻舟安抚地摸了摸对方那一截裸露在外面的光滑皮肤。
那种被紧紧包裹起来妥帖放置的充实感和安全感让他觉得前所未有过的幸福。
被找到、被接住、被抱紧,眼眶又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忙辽呜呜
第60章 大梦(下)
前方飘来一阵大雪,又回到了天气还没这么冷的时候。
齐轻舟看见梦中的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没惊动宫人,随便披了件外衫打开房门。
“吱嘎”一声,对门也开了。
齐轻舟惊讶抬眉:“掌印也睡不着么?”
“不是。”殷淮只披了一件很薄的云柏纱衣,偻空纹理,清瘦修长的体态影影绰绰,“臣知道殿下没睡。”
齐轻舟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低声道:“你记得啊?”
明日就是他母妃的祭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近日皇后在宫中领众妃为皇帝素斋祈福,又为太后请了灵台仙师念诵超度,为了不冲撞,其他的祭拜法事自然不能再提上议程。
齐轻舟愁得睡不着觉,又气又恨,在宫中私烧香火是大罪,尤其是在皇帝如此信道奉佛的局势下,也许明日他连光明正大悼念自己母妃的机会都没有。
殷淮直接跨步走过来,将他揽在臂弯下,安抚道:“臣命司礼监为贵妃准备了一些桃笺和纸鹤,还有牌鉴也擦干净,殿下清早可——”
“不要!”齐轻舟拉住他的手臂,又说了一次:“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