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明是自己刚连破了他侵占的沧州以北十五座城池,他怎么有脸叫自己割地赔款,还和亲?
城楼上的无耻暴君盯着林渐,继续冷冷道:“城池易得,钱帛不缺……前两个,朕不保证同意。”
……那就只剩和亲了。
林渐当然不会去签割地赔款那种丧权辱国的条约,但是和亲,虽然是古已有之的和平策略,也是目前看来最合适的办法,在栾云晔这里也行不通。
毕竟,眼前是个连侍寝嫔妃都要杀死的暴虐君主。嫁与他的后宫嫔妃,朝不保夕,随时可能命丧黄泉。和亲,就等于为了议和而随随便便搭上一个无辜姑娘的性命,说起来也令人不齿。
“和亲也不妥!”王将军对栾云晔一拱手,高声道,“陛下,谁知道梁国会送怎么样一个女子前来,让一个梁国女子侍奉君上,岂不是危险至极?!”
“陛下,不如立刻放箭!!!”
王将军一使眼色,城楼上的弓箭重新架了起来,从四面八方死死地对准林渐。
这城楼下乃是一方瓮城,四面皆是城墙。林渐前方内城紧闭,无法进入;身后城门已关,回头无路可退,可谓进退无门。此时万箭齐发,定能令城楼下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林渐看着栾云晔,淡淡道:“在下奉旨出使,一路上所到之处布告全城,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在下死不足惜,只怕会折损陛下一世英名。”
古来征战,最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即便是暴虐如栾云晔,也不得不顾忌民心所向。林渐要是真把出使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却被弄死在商国,对栾云晔来说可谓得不偿失。
林渐心中笃定这个栾云晔即使再杀人嗜血,但历来能做君主之人,必定是多方利弊权衡,而不是逞一时意气,图一时杀人之快。
栾云晔盯着林渐的眼睛,目光冰冷如剑,几乎要把人给戳穿。
林渐也不卑不亢地看着栾云晔。
栾云晔冷冷看了王将军一眼,道:“无礼。”
林渐:“……”这个暴君学我说话。
王将军挨了骂,灰头土脸,命令弓箭手退了下去。
栾云晔道:“请使臣上来说话。”
栾云晔话音方落,内城门已经在林渐面前打开。
林渐驱马进了内城,下马时竟然没有站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倒下,扶住了马身才勉强站稳,手中的九羽旌节却紧紧握着没有倒下。
林渐扶着马喘了口气,只觉眼前景象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明明来之前服了雨花散,药效竟然过得这么快。原先还可以在战场上撑一天一夜,这药用了三个月,这次竟然才过去两个时辰,就有点乏力了。
林渐强提起精神走上城楼,步履难免有几分体力透支的虚浮。刚走到栾云晔面前,便觉得脚底一软,整个人都撑不住倒了下去。
眼前景象暗下去的前一刻,林渐的余光瞥见百尺城墙,生怕自己摔下城楼粉身碎骨,努力往城楼的里侧一倒。
这一倒,不偏不倚,正好扑在面前的栾云晔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