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也跟着他笑,去抢他的书:“你笑什么?嗯?”又去挠他的胳肢窝:“有什么好笑的!”虽然这样问,手却没停,想让他再多笑一会儿。
嬉嬉闹闹的声音,谭青瑶在屋里都隐约听到了,她正拿着盛满滚水的斗熨衣裳,手一颤,溢出几滴掉在衣裳上。
“小姐,还是让我来罢!”杜翠站在边上,要去接她手里的银斗,被谭青瑶躲开了:“我就这点事儿可做,你还要来抢!”
杜翠怕她发脾气,闪到一边低眉顺眼的站着,犹疑了一会儿,还是说:“……小姐呆在院儿里无聊,怎么不去找二小姐玩儿?”
谭青瑶弯得腰疼,手扶着腰缓缓站直了把银斗搁在一边:“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有什么可玩儿的?”言语里不见平日的要好,全是不屑:“拉着我不是看她新做的衣裳,就是说她新得的首饰,整个就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二小姐是有些肤浅,可是老夫人喜欢呢。”杜翠扶她坐下,弯着腰给她按手臂。
还没入冬,谭青瑶已经架上了炭盆,她怕冷,伸着绣鞋过去烤,懒懒的样子:“奶奶哪里是真心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她会说几句好听的。”她缓缓闭上眼,杜翠又给她揉太阳穴:“可是了,我看老夫人最喜欢的是小姐,连亲孙女儿都比不过!”
“跟她们比什么……”谭青瑶嗤笑了下,想起来一事儿:“回来的时候,我听见长生好像被罚了?”
“我正要跟小姐说呢。”杜催哈着腰凑过去:“听说是趁少夫人不在想进屋去伺候少爷,被华浓揪出来了,还打了她一巴掌。”
谭青瑶倏地睁开眼:“去把她叫来,别让人看见。”
她一人坐在椅上,心里转了一百个主意,笑得也有些瘆人,看到长生一脸不快的进了门,便立刻换了副面孔,走上去拉她的手:“我才听说了你的事,心里担心得很,你可有伤着?”
长生憋着气,往凳子上一坐:“我就是气不过!她不也是个丫鬟,凭什么敢来罚我!”
“你别气,先喝口茶,我让杜翠给你拿了药,你回去把脸擦擦。”谭青瑶坐在边上,绞着帕子一脸懊恼:“我也帮不上你,你是知道的,我在这院子里说不上话……倒是少夫人,他没帮你说一句?”
提起何须问,长生就咬牙切齿:“他才不会帮我,他恨不得将我赶出去才好呢!”
谭青瑶握着她的手,压着声音鬼鬼祟祟:“你可别说,三少爷成亲那日,我撞见他连你们家何大夫人都打了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听见是为了何大夫人叫他提携你,他生了气。”说着遥遥头,似有疑虑:“我也不敢在厅外多留,听得也不真,作不得数……”
长生却作了数,阴笑了一阵:“我们家夫人原本就是想着他是个男的,才把我陪过来的!”她缓下来,尴尬的看了眼谭青瑶,怨恨的嘀咕:“现在少爷被他霸占着,都不让我们进屋去伺候……”
“那怎么是好呢?”谭青瑶滚出一滴泪,握着帕子去擦,凄凄然笑了:“若是你也做了姨娘就好了,替我在少爷面前美言几句,我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长生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无力的垂着眼望着地上出神,谭青瑶恨她没脑子,朝杜翠使了个眼色。
“奴婢倒是有个想法!”杜翠得了指示,往桌前迈了一步,长生盯着她,她弯下腰来,低声呓语:“若是……若是少夫人残了瘸了的,也就管不住少爷了,一个废了的男妻,总不能作威作福罢?”
“乱说什么!”谭青瑶一拍桌子起来,指着杜翠教训:“你一个丫鬟,怎么能想出这么损阴德的事?难道你还要□□不成!”
“奴婢知错!”杜翠“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也是想替长生姑娘分忧!”
似乎是如雷灌顶,也或许是被人下了咒,长生提着裙摆站了起来,也不搭理这对主仆,急冲冲的往外去……
何须问正在梳洗,雪梅就火急火燎的跑来了,穿得有些笨拙,差点滑了一跤,亏得无所事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
“少夫人,少夫人去看看我们小姐罢!”雪梅有些着急:“她她……”
“边走边说!”何须问刚绑好头发,连脸也没洗就要同雪梅去,无所事急忙给他穿了件厚厚的大氅,入了冬,虽还没下雪,外面也冷得很。
“怎么回事?”何须问迈着步子走在前头,雪梅小跑才勉强跟上:“小姐连着几日吃不下饭,昨夜竟然病倒了……又不让请郎中!”
不让请郎中?所以来请他,何须问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他加大了步子往前走,算计了一下,还是跟雪梅说:“你去找奉瑞,大少爷去塾里一般都不带他,他现在应该在府里,就说我说的,让他偷偷找个郎中进来,不许让人看见!”
“我这就去!”雪梅一着急,也不自称“奴婢”了,着急忙慌的就往岔路上跑。
院子几个小丫鬟在扫洗,见了何须问,敷衍了事的行了个礼,何须问连看也没看,直接进了屋,怕冷风进来,又将门合上。
梁慕白躺在床铺上,下面架了个炭盆,像是没什么用,还是裹了两床被褥在身上,一咳嗽整个床架子都在颤,她支撑着靠起来:“嫂君,麻烦你来看我了……”
她未施粉黛,披散着头发,虚弱的像只个把月的小奶猫,何须问坐在床沿上,犹豫着,还是替她拢了下头发:“你这样……可是有身孕了?”
“咳咳咳……”梁慕白急躁的咳嗽,汹涌得像是要咳出一只肺:“嫂君……想哪里去了?我和他……并未有过出格的事!”
她这样一说,何须问吊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那怎么不让请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