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养大一枚长在暗处的毒疮,待它长到最大、最显眼时再一举将之剜除,沈琢弄权结党,做下所有大奸大恶之事,留下所有的证据,等的就是有朝一日靳奕将这些东西全部找出来,将他乃至他身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他死了,朝廷从此剜去毒瘤、拔除毒血,朝纲重振,大夏海晏河清,而他亦享受在背后操纵一切的快感。
此生所求,他都靠自己争取得到了,再无遗憾。
然而死却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沈琢被关押在诏狱中整整四个月,从最冷的隆冬一直等到第二年春天,判决的诏书还未下来,亦没有任何旨意传唤审讯。
皇帝大约是存了心要晾着他,让他受尽折磨,狱卒与们自然懂得揣测逢迎圣意,如何好生招待“贵客”,又不至于让他丢了性命,常年浸淫于此道的诏狱酷吏最擅长不过。
到后来,沈琢已经快要数不清日子。
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寒冬还是暖春,诏狱中都黑得彻底,冷得彻骨,积年的旧患与新添的伤处绵密的疼痛已至麻木。
沈琢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他已大限将至。
景安三年,三月初三,上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