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爹出事的时候,我是什么鬼样子吧?你现在比我那会儿还糟糕。”
白溪桥大叹一声,“你既然认为事有蹊跷就该更加保重自己,冷静下来才能查明真相,才有机会……不是嘛?”
祁霄垂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恨怨、愤怒,还有沉沉压在他背脊上的无助和无措。
他自小就知道皇城高墙之内是如何鬼魅地狱,回来之后,也曾亲自见过皇后和昭妃,清楚她们对他的敌意,可他无论是被逼无奈,还是心傲气盛,都是一脚踩进了朝廷的漩涡中。
祁霄被陛下看中,暗中有天策营护卫,自然百毒不侵。
柿子挑软的捏,琳妃自然而然地成为箭靶,成了祁霄的“替罪羊”。
祁霄回元京之前并没有想过要涉入朝局,而现在他已不可能避得开,更不愿意避开。
想要为琳妃报仇,祁霄面前只有一条路,一条不归路,也是一条死路,无论最终的结局是胜是负都不会是祁霄喜欢、想要的样子。
“你先别胡思乱想了。”
白溪桥抢拉着祁霄回厢房休息,祁霄此刻的样子根本就是一塌糊涂。
池越带着唐绫来时刚过了掌灯时分,晚膳刚刚准备好,送到祁霄面前正热乎着,可祁霄却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愁的白溪桥正要发脾气。
“白溪桥。”
池越在门外唤了白溪桥一声,把人招出来。
白溪桥见池越回来就知道唐绫来了,点了点头就跟池越一起走了。
为琳妃丧仪之事内务府在西行宫忙了一整日,进进出出人多,也都是生面孔,又因下雨的缘故天色阴沉,西行宫的守卫松懈不少,池越的马车守卫根本没查就放行了,比昨日容易许多。
唐绫进到屋内轻轻关上房门,走到祁霄身边。
不过一日不见,祁霄已憔悴得快让唐绫都认不出来了,他从未见过祁霄如此颓废、阴郁、痛苦万分的模样,心里突如其来一阵刺痛,缓缓伸手触到祁霄的额头,轻轻抚摸:“祁霄。”
祁霄一把将唐绫抱住,紧紧地圈在怀中,此时此刻他已一无所有,只有唐绫了。
“我在,我在……”唐绫吻在祁霄额头,泪竟不知不觉地悄然落下。
他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祁霄少一些些疼?怎么做才能践行他自己的诺言,不离不弃?
“唐绫,我好痛……好痛……”清醒时痛、浑噩时痛、呼吸时痛、无时无刻都痛,无法忍受,也无法习惯。
“我知道,”唐绫吻在祁霄唇上,轻轻念着,“我知道。
青岚都告诉我了,不是你的错,祁霄,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回来,如果我能推拒陛下旨意,如果我只是糊弄着在大理寺游手好闲……母亲就不会出事!”
唐绫托起祁霄的脸,看进的眼眸里,替他擦去眼角的泪,郑重地重复说道:“祁霄不是你的错!就算你甘愿一生做个无用之人,就算你不涉党争、不涉朝局、不得陛下喜欢,琳妃在宫中的日子一样度日如年。
你心里都清楚,不该怨怪自己。”
“不,不是这样的……唐绫你不明白。”
唐绫捏住祁霄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现在不是自责、不是沉溺痛苦的时候。
你既然已经回来了,既然已经插手了户部的案子,既然已经陷入了朝局,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你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不是吗?”
“……是。”
祁霄清楚,可他现在却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得到了,仇恨会让他昏了头,他害怕自己或许会做错误的决定。
祁霄要回来查白柳之事,现在奉旨查罗瑜的案子、查户部的案子,是因心中有义愤、有不甘、有宏愿,但若因为跟昭妃有仇、与公孙氏有恨,才要搅弄朝局、要置昭妃于死地,他还能是祁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