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时,蒙泊全留在了灵堂,与大夫人一起为蒙敬诵经,而蒙韬匆匆而来,取了画像又匆匆而去,命人速去将这洪爷找出来,将情况打探清楚。
祁霄站在院中看法师做道法,恍然间想起琳妃过世后,西行宫里宁晚萧主持的道场。
陈、齐两国风俗全然不同,呂安府蒙氏的丧仪规矩更是独特,黑白两色的幡在风中无力地荡着,祁霄甚至听不懂法师在念什么。
宁晚萧的度亡道场让祁霄感觉平宁,好像宁晚萧的经文能让他成为一阵风,来去无踪,无所谓何处来、何处归,便是自在。
而看着蒙家的法师,同样是超度,祁霄却觉得像是在朝诵亡魂,三句五步便要叩拜,连祁霄都要被这份虔诚所感染了。
祁霄抬眼望进灵堂,香烛烟花烟煴缭绕,哽咽啼哭之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无论陈、齐,无论何样的风俗礼制,悼亡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大夫人此时此刻心中的恨有多深有多重,祁霄清清楚楚,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必须有人为她的儿子填命陪葬。
这一边祁霄冷眼瞧着,另一边大夫人的贴身婢女红霞趁着无人注意,将池越招到了角落里。
“红霞姐姐是找我?”
“对,就是你。”
“红霞姐姐有何吩咐?”
“我问你,你遇到二公子时,可见到了二公子身边的其他人了?”
“其他人?”
见池越一脸迷茫,红霞难掩悲戚的神色,咬着唇半晌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红霞姐姐是不是也有亲人在刑天关呐?”
池越的话当然不是瞎猜的,他在后宅伏了两日,才偷听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昨夜白露和红霞谈话,她俩都是蒙家的家生子,而红霞还有个亲哥哥,自小便跟在二公子身边做随从。
假的蒙敬被祁霄他们送回蒙家,红霞的大哥却不知所踪,红霞正是心焦如焚。
“你怎么知晓?”
“二公子这样的身份身边怎会没有人。
可我遇上二公子时,他便是一个人的。
或许是半道上失散了吧。”
红霞浑身颤了颤,脚下有些站不稳,微微退了一步,半靠着墙,摇头说:“不会的。
我大哥是绝不可能让二公子一人独行的。
他……他定是……”
“红霞姐姐,”池越张口打断了她的话,“二公子伤重,身边没有旁人,若红霞姐姐的兄长是跟在二公子身边的,那我遇上时一定会见到,但那处四周我都看过,没有其他人,姐姐的兄长或许还活着。”
“可那刑天关……”
刑天关被屠,她大哥自然是活不成的。
这事池越清楚,红霞却无法确定。
“姐姐,二公子、我和我的兄弟们不都是从刑天关逃出来的?”
红霞拉起衣袖擦去眼泪婆娑,定睛看着池越。
四个月风餐露宿的行军已经把人磨得又黑又瘦,当到蒙府时乱糟糟的几乎没了人样子,但池越天生长得好看,剪水双瞳漂亮得叫人无法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