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不管真相如何,只就先把吕迟放在了标准纨绔的称上,别的顽劣怎么来,他便该怎么做一般,甚至加之十倍都不算多。
可吕迟也是真的转头回家就将这什么薛爷狗爷的忘到了一边。在京城时人人护着他,几个平时恶事做尽的重臣之子到了他面前多也是好好收敛着,以笑相对。吕迟又不喜欢和他们耍到一块儿,自然就不知道还有将场子找回来这么个说法。
“我一向没什么大量,赔礼不必,后头别到我跟前来就是,另外……”茶铺到底不比家里暖和,吕迟双手抱住茶杯,凑过去认真的闻了闻茶香,面上没将薛爷的郑重当一回事,嘴唇上下碰碰,目光却跟着飘到外头,还不等将话说完忽的看见一道人影闪过,人也就跟着愣住了。
刚才那个……怎么那么像阿瑜?
吕迟一双猫儿眼睁得浑圆,黑水水带着光,眼睫往下一眨,将原地站着的薛爷弄得心头一酥,半边身子都跟着麻了。纵使薛爷男人堆里滚过一圈,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另外?”他循着吕迟的视线往外,却没觉出一点儿异常,只好开口提醒吕迟往下说。
吕迟却不理他,兀自推开板凳腾地起身就跑到茶铺外头的主街上。
明柳和枣木互看一眼,俱是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慢,一前一后的追了出去。
“少爷,您做什么去?”
吕迟一走,薛爷也赶忙带着人追过去,茶铺里一下走了两尊大神,气氛霎时松了下来,过半人只道一声晦气,再扔下一两个铜子儿付了茶钱,转身就走,有人急忙去掐那说书先生的人中。
剩下几个站在原地长吁短叹,连着茶铺老板也惶惶不安。
“只要薛爷没有将这个地方记住,那倒没有什么的,我看吕家的大少爷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可怕。”
“要我说也是的,竟有长得那么好看的人,恐怕连观音身边的童子下凡见了他都要捂脸走呢。”
“人都说相由心生,我看那吕家大少爷,不会是个恶人。”
这风向转得实在太快,说书先生刚从昏迷中醒来,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迷糊问道,“怎么回事?”
又有人扶着他的后背,半骂道,“别的不用多说,我看你却是个命大的!吕家大少坐在那儿听了这么久,愣是没将茶杯砸到你脑袋上,后头连薛爷都来了,竟还给你留了一条生路。”
茶铺里留下的众人心有余悸。吕迟站在街上茫茫然看着也很没底,刚才其实也就一个打眼看到个像的背影,心中也很清楚,这个时候褚瑜怎么可能出现在晋国京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
可他心里执念难去,这段时间跟着委屈攒出来的气性又泛了上来,层层堆在心口郁卒的很。
相个好怎么这么累人呢?
想到去年这个时候也是下雪的天气,家里请了戏班子来家里唱戏,又有名士赏梅,湖面滑冰的玩乐,点点滴滴俱是轻松欢快,哪里知道愁绪是什么?
吕迟快走了两步,思及此处又有些赌气,作甚要为个褚瑜弄得这般累的,去年玩过觉得有意思的,今年继续玩就是了,日子左右不会变的。他的脚步猛地停下来,毫无预兆的转身就要折返。
明柳和枣木跟的近,差点儿就要与他面对面的撞上,三人都下意识的往后一仰,枣木怕明柳要摔,连忙抓住她的手臂,吕迟本站的还稳,不料后脚踩到一块儿沾水凝冰的砖面,身子重心一歪,猛往后仰去,眼见着就要摔到地上结实的吃个痛。
薛爷站的不远,见状哪里有不伸手扶的道理,他拉住吕迟的衣袖,心头又是一酥,本想用手扶扶就罢了的也转而成了送上自己的胸膛,以期将这么个妙人抱一抱。
吕迟踉跄两下,脑门啪的撞到薛爷的胸前,手还给他扯着一时脱不开,脑门闷闷的疼。
薛爷见吕迟低着头不说话,还道,“哎,没事,我胸口不疼的。”
这也是个什么事儿都想到自己的主儿。
吕迟忍无可忍,猛的抽出自己的手,一圈打在薛爷的肚子上,骂道,“你不疼我疼,走远些!”
他说着捂住泛红的脑门,更是气恼,转身也不管旁人,兀自快步往马车去了。
明柳和枣木也头一回见他这样生气,心里难免慌,小跑着跟上去也不敢说话。
这么一路沉默着往家去,吕迟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双手枕在膝上,将脸埋在里头。心中不知从哪个角落爬上来的酸胀占据了整个心房。
不过是看到了个有些像的背影罢了,何以至于这么患得患失?实在没有半点儿风度,一点两点的跌份都不好往外说。
明柳和枣木坐在一边面面相觑,俱是大气不敢喘,可又忍不住上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