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不许他看兵书,但百密总有一疏,让他住到书房来,却没把书架上的兵书全部收走。
金瑞随便抽了一本, 也没坐椅子,直接挨着冰鉴盘腿坐下,认认真真看起来。
看了一会,他只觉得这本兵书里有些地方写的不尽如意,就拿起笔,趴在地上,一边看,一边骂,一边写下自己认为最好的应对之法。
有些地方,他骂的起劲儿了,书中都写不下,他还另拿了纸,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夹在书里。
不知不觉就写了两个时辰,屋里的光线暗了不少,他也没有察觉。
张管事在罗汉榻挨着的那个窗户外低声问:“王妃可还在睡?若是已经醒了,请让我进去掌灯。”
“你进来吧。”金瑞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将书合上,放到书架最上面那一层。
他站起来后,才察觉自己的胳膊腿儿都是麻的,腰也酸痛的厉害。
“王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张管事将屋里的油灯点上,看了看冰鉴,里面的冰还有很大一块。
“一直躺着,自然热一些。”金瑞扶着腰,在圆桌前坐下,“好饿,晚膳好了么?好了,就让我先用,不等王爷了。”
张管事笑道:“您睡觉向来没个时辰,灶上随时给您备着饭呢。马上就让人送来,今天晚上是小王爷特意嘱咐的一个药膳,放了九九八十一种珍贵食材呢,熬出来只有巴掌那么大一碗,这可是一百两黄金熬出来的好东西。”
一提到药膳,金瑞嘴中就发苦,他端起桌上的茶,吃了一口,只觉得自己咽了一口黄连水,苦的他五官都扭曲了。
张管事一看就知道金瑞不想吃那碗药膳,他让人端了来,仔细交代金瑞,“王爷说了,一口不许剩。”
金瑞同勺子搅弄碗里熬的浓稠的药膳,不高兴地嘟囔,“若是我就剩呢?”
张管事没答金瑞的话,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两个侍卫,一个拿着块半人高的宽板子,一个拿着一条长凳。
金瑞怯了怯,“怎、怎么我若不吃,还、还打我不成?”
“王爷哪儿舍得打您?你若剩一口,我就要挨一个板子,剩两口,我就得挨两个板子,您要是不吃,我就是个死罪。”
金瑞气绝,“他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
张管事道:“王妃,王爷以前都让着您,现在王爷是下了决心要重振夫纲,您就低低头,顺他一回不行么?”
这又是劝,又是威胁,金瑞只得端起碗,一口一口吃下又酸又涩的药膳。张管事还不住地在旁边催促,说这药膳不能放的时间长了,时间一长,功效就差了。
本来因为看书,他已经有些疲乏,吃完药膳,却又突然来了精神,好像四肢百骸都很舒服。他很想躺下,不是因为累或困,而是因为身体太舒服了,反倒让他想躺下来。
看来这药膳果然是好东西。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张管事,你方才说这药膳不能放的时间长,可你还说过灶上一直备着我要用的饭,难道这药膳放在灶上一直热着,功效就不会减?”
“王妃说笑了,灶上每个时辰都会做一锅药膳,您什么时候醒来,都有功效最好的一碗供您用。”
“每个时辰都做?”金瑞惊了,“你不是说这一碗值一百两黄金么?”
“是。”
金瑞惊得从罗汉榻上坐起,“那每日要花多少银子在这药膳上!他疯了么?”
“您若吃了,身子好转,花多少钱都是值得。您以为您平时一个时辰一碗的药就不贵么?千年万年的人参,高山雪原上的雪莲,还有四月飘雪才会长出的汼芮草,王府存了多少年的珍宝,您一个月就吃完了,后面吃的药,都是花重金四处买来的。您总是纵着性子说不吃,一碗一碗的银子丢出去,王爷从没心疼过,只是气您不知道保重自己的身子。”
金瑞的手指不自觉去抠夏簟边缘的玉石,眼圈一点点泛红。
小王爷怎么能待他这么好?
“王爷让着您,是您管不住自己的性子。现在让王爷来管着您,或许身子就养好了。”张管事在旁边,轻轻给他扇着风,“银子可以浪费,王爷的心,您可别辜负。”
*
军营,夜深千帐灯。
夜里起了大风,董耿撩起帐篷进来,风也趁机窜入,惊动案上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