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衣鬼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脸上缠着白布站在深门重檐之下。缝着的天蚕线的面庞隐隐作痛,他忍痛抬起脸,望着漫天无边的大雨,檐边垂落的晶莹水珠子落在身前女人的脸上。那女人视若珍宝地捧着他的脸,雨珠子淌过她白皙宛若娇花的面庞,似是一道泪痕。
“你是…我的新主子么?”他惴惴不安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左不正伸臂抱住了他,怀抱温暖而有力。她轻轻缓缓地道:“不,你是易情。师姐来接你了。”
“我们会回到候天楼……那是你一手建起来的…我们的家。”
弯折的街巷里,黑衣女子撑起兰竹骨伞,一手牵起一个面上缠着白布的小孩儿。女人迈动轻袅的步子,那小孩儿急匆匆地跟在她身侧。两人穿过雨雾,消失在一片茫茫青灰里。
恍惚间,颜九变又看到了同乐寺灰白的寺墙与朱红的门柱,在烛光黯淡的土牢里,遍体鳞伤的水部刺客颤抖着低声问他:
“水九…你……不怕左楼主么?”
那时夜叉布下的数次声闻令都以惨败收场,那美艳又有若蛇蝎的女人即便在床帏之事上也显出残虐本性,被开膛破肚者有,被徒手拧断脖颈的人也不在少数。每日都有新的尸首抛入深谷里,做了白鸷的肉食。
被凌虐之后的水部刺客们坐在土牢里,四周蔓延着浓郁的血腥气。
他在给身上创口敷刀尖药,凉丝丝的药膏落在艳红的伤处,漾起一阵异样的疼痛,似是裂纹般一直蔓延到心底。他头也不抬地道,
“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