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戈面颊紧绷,起身就走。
他动作果断干净,毫不迟疑。这副作态,让陆明煜愣住,正在斟酌的话音也卡在喉咙里。
他没想到,燕云戈竟然连听完自己的话、稍微敷衍两句都不愿意。
……这么不愿意看到自己。
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难道就要这么看他走吗?
眼看燕云戈距离越来越远,陆明煜紧咬牙关,终于让感情压过理智。
他推开身前桌案,追了上去。
屋子毕竟不大。燕云戈再健步如飞,在到了门前的一刻,总还要停下。
也就就是这一刻,他感受到一股从身后冲来的力量。
身体被人紧紧抱住,天子的身体贴在他背上。随之而来的却非铭刻在燕云戈记忆里的甘暖香气,而是一种更加幽冷的气息。
夏日衣薄,被陆明煜抱住的腰部传来一阵凉意,肩上甚至更多了一丝湿润。
燕云戈未来得及想明白天子的手为何这样冰,又意识到,皇帝哭了。
他身体紧绷,不知自己是怒还是其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你为何就哭?给我下毒时都在笑,这会儿又何必惺惺作态!
刚这么想完,他听到一声极轻的、仿佛被刻意忍耐的呜咽。
时隔一个多月,四十余天,陆明煜终于再度感受到燕云戈的体温。
他抱住燕云戈的力道愈重,许多话涌到喉咙。想要再说一遍愧疚,可痛苦、思念……被压制了月余的情绪又像潮水一样溢出。最先还能忍住,到后面,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无法言语,又不敢放手。只能再将双手扣紧,唯恐下一刻就被燕云戈推走。
天子这样崩溃,燕云戈咬牙,到底回身将人推开。
他怒道:“陛下这是做什么!”
陆明煜满眼是泪,与他对视。
看着天子眼中的水色,燕云戈心尖猛地一颤。
“我不是要你原谅我,”陆明煜对他说,“我只是知道错了。”
燕云戈咬牙,“陛下这么说,我却是不懂了。”
话音刚落,陆明煜眼中又落下泪来。
他说:“云郎,我不知还能活多久。”
燕云戈错愕。
他其实并非没有意识到这点。无论是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的炭盆,还是皇帝明显消瘦很多的身体,再有,从春猎结束时就一直影影绰绰的传闻。这一切都在宣告,陆明煜的身体是真的出了问题。
郭信甚至在燕云戈耳边提过很多次,说皇帝一定是心虚。再过些时日,没准不必燕家做什么,他就能把自己吓死。原话是:“我虽不爱读书,可年少时与你们一同去学堂,到底灌了一些耳音。史上这种事多了,没准咱们陛下也能成为其一。”
但是、但是——
陆明煜的情况会糟糕到这样的地步吗?
燕云戈皱眉。恢复记忆之后,他第一次仔细去看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