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戈对这两人的一番对话毫不知情。后面郭信找他喝酒,他也不觉有异。
然而燕云戈同样不打算答应。他手上事情很多,桩桩件件都十分重要。郭信不是不知道这些,怎么偏偏赶在这会儿引他出门?
他把话摊开说,郭信眼珠转了转,回答:“正因重要,你才不能总是不在人前出现!长此以往,旁人自要觉得异样。”
燕云戈一哂:“这是什么道理?”
郭信斩钉截铁,“就是这样的道理!好了,云戈,快与我一同去吧。那地方的酒的确好,我不过喝了一次,往后就再忘不了。”
说前半句的时候,他有些心虚。但提到“忘不了”,郭信的腰杆子一点点挺直了。
可不就是“忘不了”?想到花楼里涂脂抹粉的郎君,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在边城那会儿,郭信勉强能理解这种以男充女的行为,毕竟那边的女郎的确少。可回了长安,怎么还有人做这等事,甚至引为风雅?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只要那些人能把云戈“拉回正道”,就是好事。
听到这里,燕云戈看出来了,今日自己不出门,郭信是势必不能罢休。
他到底点了头。出门之前,又看一眼天色,喃喃说:“这样阴,是要下雨了?”
郭信也抬头看了一眼。的确,明明昨日还是晴空万里,到这会儿,半边天都透出一种沉闷的灰色。
空气又湿又闷,在外走上一圈,就要出一身汗。
但这不是郭信在意的事情。他说:“约莫是吧。云戈,快走。”
两人离开燕府是在晌午。不久之后,陆明煜午睡起来,开始批折子。
他把木雕喜鹊放在手边,看折子时,总要随手摸上两把。不过十多日工夫,喜鹊雕刻精细的尾巴已经隐隐浮出一层柔和光色。
陆明煜看在眼里,略作反思,开始在摸喜鹊的时候“雨露均沾”,把小东西的嘴巴、脑袋、腰腹也顾及到。
不知是因有喜鹊宽心,还是张院判那边新上来的方子的确效果更好。这段时间,陆明煜身体虽然还是不适,但无论是胸闷恶心,还是时不时发作的腹痛,都淡了很多,身下也难得的足有十日没有见红。
如果不是腹部怪异的隆起还在,里面的东西也时不时动一动、向陆明煜昭示存在感,他几乎要觉得自己已经要好了。
今日折子不算多。诸王之子已经行在路上,长安城中万事俱备,只等他们到来。宁王册封的吉日也已经定好,就在一个半月以后的七月初。钦天监合着宁王的八字算过了,那是六十年一遇的好日子。陆明煜看到的时候就有预感,后面把几个备选送去燕府,燕家果然挑了这个时候。
虽然天气差,但难得“清闲”一天,陆明煜心情不错。
他还有心思与李如意玩笑,说:“齐王子已经要加冠了吧?晋王子年纪比朕还大。要真让这两人之一管朕叫‘父皇’,还真有些别扭。”
齐、晋两家一边是先帝的堂兄弟,一边是先帝的亲兄弟。另有几家王子年少的,关系还要再远一些。
李如意惦记着眼看就要被皇帝翻到最下面的折子,听了这话,没什么心思应和,勉强道:“陛下这么一说,还真是呢。”
陆明煜听着李如意的语气,往他面上瞥了一眼,没说什么。
李如意则提起:“陛下,闻说园子里那几株新贡上来的牡丹开了,花色正好。今日天气不错……”一顿,记起外面是什么样子,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可话都说出来了,没有往下咽的道理。
李如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左右今日没什么大事,不妨去赏赏花,散散心。”
陆明煜无语。
他原先虽然看出来李如意态度不对,却不打算细究。
从木雕喜鹊的经验来看,李如意有时候啰嗦了点、拖拖拉拉了点没错,但也是真心为他考虑的。
可到这会儿,李总管左一个“牡丹”,右一个“天气不错”,听得陆明煜眼皮直跳。
李如意不知道少将军曾说过他就是在一丛牡丹前对天子“一见钟情”。这不是他的错,可陆明煜还是坏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