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傅济安行至碧草连天的骑射圃,远远就看见青竹凉亭里站着一名腰间佩戴着朱红玛瑙玉的白衣少年。

“师父!”傅济安喊了一声,大步跑过去,随行宫人担忧地叮嘱:“殿下,慢些,当心跌倒。”

顾赫炎正试着手中弓箭弦的紧绷程度,听见呼唤抬起头,迎上前行礼:“七皇子。”

“师父你来得好早。”傅济安朗声笑道。

这个称呼顾赫炎其实觉得不妥当,但傅济安坚持如此喊,说有江湖气息,心生向往,顾赫炎素来不懂争辩,就默认了。

“今日教您如何挽弓。”顾赫炎将手里的弯弓递给傅济安。

傅济安苦了脸:“师父你也太一本正经了,我俩这就开始练武了吗?你都不和我寒暄两句的吗?”

顾赫炎:“……您想要如何寒暄?”

“就……就……”傅济安拍着小脑袋瓜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长叹一口气,“哎,如果慕哥哥今日有和我来就好了,他最会谈天了!”

顾赫炎眼眸一颤,神色瞬间从淡然变得慌乱,声音都虚了两分:“燕国公世子今天要来此处?”

傅济安没察觉到顾赫炎的情绪变化,说道:“本来是要同我来的,但是五皇兄有事寻他,他便和皇兄走了。”

顾赫炎低头垂眸,目光有些黯淡,半晌,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非常不合时宜的话:“五皇子对燕国公世子……好么?”

“好么?”傅济安困惑重复,他这时才十岁,哪听得懂这句“好么”里的蚀骨疼痛,他笑道:“好啊,那当然好啊,我五皇兄最喜欢同慕哥哥玩了,他俩关系好得我都有些羡慕呢,小时候五皇兄经常逗慕哥哥,让他喊自己”诣哥哥“,慕哥哥那时候傻乎乎的,竟然真喊了!后来五皇兄给他带了好多芝麻云片糕,都没分我一些,气死我了。”

“嗯。”顾赫炎静静听着,等傅济安絮叨说完后,颤声呢喃:“那就好。”

“啊?”傅济安没听清。

“七皇子,该练弓了,挽上。”顾赫炎呼吸渐平,开始指导傅济安练箭。

转眼九月末,梧桐冷月伴秋雨,天气渐凉。

记仇的慕之明真的没让傅济安睡过一个懒觉,每日清早坚持不懈地入宫喊他起床读书,傅济安天天早起人都傻了。

这日,慕之明照例请安凤仪宫,入殿去唤傅济安。

傅济安眼一睁,抱着被褥开始嚎:“慕哥哥!今日不是休息吗?太傅都未入宫,你来干什么!学堂没开啊!”

“学堂没开就可以偷懒了?就可以不早起背书了?”慕之明坏笑,“想得美。”

可怜兮兮的傅济安在床榻上翻来滚去地抗议,最后还是被慕之明拽起,强行拖到了凤仪宫的德馨书斋。

傅济安哭闹一会,拿书默背一会,最后还是贪玩的心思占据上风,弃书凑到慕之明身边,去翻他手边那摞书,瞧他在看什么。

“江湖机关术?诗经礼记?勿吉语文?”傅济安将书名一本本念出来,感慨道,“慕哥哥你看的书也太杂了吧!乱七八糟的。”

慕之明说:“这分别是兴趣,立身,立业,别翻了,认真读你自己的书去。”

“哎呀,慕哥哥你就让我歇歇吧。”傅济安哀嚎,“我下午还得练武呢!”

慕之明翻着手里的书籍,随口问道:“教你武功的是谁啊?”

傅济安答道:“顾将军之子啊!”

慕之明蓦地抬头,看向傅济安:“顾赫炎?”

“对对对!”傅济安点头如捣蒜,满眼崇拜,“慕哥哥我跟你说,我师父太厉害了,他箭术,骑射,剑法,刀法,轻功全会!”

慕之明猛地合上手里的书:“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