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慕之明想起一事,问夏侯虎,“夏侯校尉,请问我有对你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句话吗?”

夏侯虎摸着下颏髯须思索良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曾记得你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你再好好想想,当真没有吗?”慕之明追问。

“嗯……思来想去,确实没有。”夏侯虎说,“小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呢?”

“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慕之明和善地笑笑,心想或许是顾赫炎记错了,又或许那天他说的不是夏侯虎是别的什么话,而自己没听清。

“小兄弟,你……”夏侯虎迟疑地问,“当真要娶我们的将军?”

“当真啊!”慕之明朗声笑道,“我慕之明的真心天地日月可鉴,此生非顾赫炎不娶!”

虽然夏侯虎感觉慕之明的话不可当真,但这与他嘴巴爱说并不冲突。

于是三日后,顾缪的义弟、顾赫炎的伯父、融焰军大将卫凌云寻到主帅营帐,他与顾赫炎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把自己卖了?”

顾赫炎:“……”

卫凌云痛心疾首,哀叹连连:“小炎啊,你可是融焰军主帅,这卖身契怎么能说画押就画押呢,你怎么能这么冲动这么鲁莽地行事呢!”

顾赫炎:“……”

当融焰军将士们还在‘竟然不用打仗了’和‘他们的主帅要被人娶了’这两个消息中反复震惊时,慕之明已妥善安排好一切,准备和使团一同返程回京向圣上禀报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纵是有千般无奈万般不舍,可还是到了分别这日。

寒风起,孤雁不鸣,这次给慕之明送行的只有顾赫炎,因为其他将士深得徐参军事真传,用心感受到了那不应当被他人打扰的离别伤感之情。

“等我向圣上禀报边疆已安宁后,皇上会召你回京的,成亲之事,届时你得与我好好谈谈。”

说完这句话后,慕之明向顾赫炎作揖行礼道别,随后起身上了马车。

顾将军站在木哨岗前目送慕之明远去,一如以前分别那般,久久伫立不愿离开。

塞北一别,秋日悬清光,使团舟车劳顿,行至山间临溪驿站。

安顿好队伍,闻鹤音与慕之明于屋内休息,闻鹤音放下行囊,一抬头,见屋内墙壁上不知被曾经的哪位住客用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上了四个大字。

闻鹤音瞪着眼睛看:“沂水舞……舞……”念了半天念不出来。

慕之明抬头,顺着闻鹤音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沂水舞雩。”

“噢!”闻鹤音恍然大悟。

慕之明笑道:“之前不是教过你么?忘了?”

“没有啊。”闻鹤音辩解,“少爷你没教过我。”

“怎么会没有。”慕之明说,“之前在此地落脚,我明明教过你。”

“少爷,你唬我也得编个像样的话。”闻鹤音道,“我们根本没来过这个驿站!”

“怎么会没来过……”慕之明正要反驳,突然想到什么,蓦然一顿。

等等,他说的好像是前世的事。

“我们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驿站。”闻鹤音还在不依不饶地争辩。

“对,是我记错了。”慕之明笑了笑。

闻鹤音讨到好,不再继续念叨,出门询问驿使附近何处有能打水的井。

慕之明独身坐在床榻边,抬头望向破木窗外,只见广寒清虚,蟾光空明,竹影婆娑,世间万籁寂静令他思绪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