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诣:“好,走吧。”

两人行于凤仪宫庭院梅园,如今盛夏已至,梅树一如平常树木那般枝叶茂盛郁郁青青,在其中穿梭,未有赏景心情。

慕之明见此处偏僻,四下无人,开口道:“诣哥哥,听说你数月后要领兵支援西北边疆,当真有此事?”

傅诣心里琢磨着慕之明此话的深意,安静片刻后道:“皇上确有此意。”

慕之明:“诣哥哥,我有一事相求。”

傅诣:“但说无妨。”

慕之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将它交予傅诣:“能不能请你将此物带给顾将军?”

傅诣疑惑接过,单手用拇指掀开木盒,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块木雕护身符,木符虽用的是上好檀香木,但雕工并不精致,简简单单刻着‘平安’二字和顾赫炎的名字,再无其他花纹样式。

他再一看慕之明缠满纱布的手指,心里对这块护身符从何而来有了猜想。

慕之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今两军对峙,西北大乱,能传至边疆的只有寥寥数字的书信,我不知如何才能将此物送到顾将军手里,只能拜托诣哥哥你了。”

傅诣问:“你不是已经忘了他么?何苦为他做这种事。”

他坦率直白的问话让慕之明一愣。

慕之明半晌才想起来回答:“我虽然不记得与他定情之事,但我俩毕竟已经成亲了,有姻缘之实,自然要记挂在心间。”

傅诣不言语,伸手抚上慕之明的左颊,抬起他的脸。

慕之明困惑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

傅诣知道自己对慕之明的感情十分复杂,只因慕之明与她模样太过相似。

他教导慕之明写小楷字,让他吃芝麻云片糕,就连慕之明每次来肃王府,都只用君山银针招待。

前世他将思念寄托在慕之明身上,而今生他曾试着让慕之明对自己放下戒心,几次交谈失败后,他为避免麻烦,与慕之明疏远,也因他遇见了花魁,无需再寄情于慕之明。

但为了之后的夺权谋略,他不得不杀了花魁以避人耳目,随后娶禁军统领之女襄氏为妻。

而今他的情愫无处可托,又见慕之明亲手为顾赫炎雕刻平安符,傅诣没由来地觉得有些恼火。

他面上不见怒意,收回抚慕之明侧脸的手,合上木盒盖子,露出惊讶的神情:“离朱,你……不知道么?”

“什么?”慕之明困惑。

傅诣:“顾将军的事,没人告诉你吗?”

心慌似藤蔓缠绕浑身,慕之明惴惴不安地追问:“顾将军他怎么了?难道他受伤了吗?”

傅诣缓缓叹了口气,一字一顿,语气虽不重,却字字如冰锥,扎向慕之明的胸膛和四肢,疼得他浑身发抖血液凝固,傅诣道:“半个月前朝廷收到前线快马加鞭送来的战报,说融焰军大意中了西戎族的埋伏,三万融焰将士几乎全部战死沙场,其中就包括领兵的顾将军。”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慕之明的脑袋好像被人用钝器重重地砸了一下,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那般不真实,他后退两步,脚步踉跄,身子直直往地上栽去。

傅诣伸手,扶了他一把:“离朱,节哀顺变。”

“不,不会的……”慕之明呼吸不顺,疯了似地摇头,“定是,是哪错了。”

他的声音有些变调,颤得厉害。

慕之明蓦地抓住傅诣的胳膊,手因使劲在发抖,他像个遭遇溺亡之境又惧怕死亡的人,向傅诣祈求一根浮木:“没有尸体,就,就不能说战亡啊,虽说中了陷阱埋伏,但只是,只是失踪了,对不对?”

傅诣残忍地缓缓吐出几个字:“找到尸体了。”

慕之明的眸光像遇水泼的蜡烛,顷刻熄灭,他低下头浑身颤抖,头疼欲裂,手捂住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