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有些强硬,毫不留情地把我藏在衣袖中的手给抓了出来,连带细瘦的手腕都露了出来。

往昔光洁干净的手腕上正扣着一只细细的银镯,做工极精细,上面的花纹和浮雕逼真精致,质地也是上佳,在暗处泛着古雅的银色光芒,再不懂行的人看见也要赞叹几声。

大抵是昨夜李纵趁我熟睡时给我戴上的,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和我的手腕贴合到了极致,又格外刚硬坚固,以至于我使尽手段也取不下来。

“真的摘不下来吗?”我窝在床尾有些绝望地问他,李纵一脸淡然地点了点头。

我突然明白昨天晚上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放过我了,原来都在这儿等着呢。

李纵用手帕擦了擦我的眼角,似乎不明白我为何情绪起伏如此之大。

我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敢冲他发脾气,委屈只能埋在心里,用沉默来暗暗地反抗。

一路上李纵都默许了我的小动作,但也不过分纵容我的任性脾气,临到政事堂时才又拉住我的手。

“不和我赌气了,好吗?”李纵捏了捏我的掌心,柔声问道。

我这时要是还不知道顺着他的台阶下来,就真是个傻子了。

“没有,没有赌气。”我抬眸认真诚恳地望向他,也握紧了他的手,做出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来。

见我服软,李纵的语调变得轻松起来,他又讲了一遍戴银镯的好处和悠久传统。

皇帝寡言,很少说这么大段的话,李纵的良苦用心让我也有些无奈,他对我的身体太过紧张了些,强行给我戴上镯子兴许是关心则乱。

其实我身体好得很,虽然是不足月生的,但是并没有怎么生过病,除非是被作践得狠了才会偶尔着凉发热。

而且一般都是垂髫小儿才时兴戴银镯,我这样大的人了,被旁人看见腕上扣着一对镯子实在有些赧然。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李纵的一番心意,而且不知暗里准备了多久,我也不好拂了他的兴。

将要进入政事堂时李纵才松开我,他默默地用目光扫过那对银镯,唇边虽没有带笑,但是轻挑起来的眉毛已经暴露出他内心的愉悦。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李纵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还是为了一对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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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呜嗷呜(*/ω\*)

第11章

31

政事堂里光线明亮,宽大的桌案上正放着一个年轻男人的画像,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几分孤傲,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碧色的眼睛,给这张本就出彩的脸又添了些许妖异之感。

画这幅像的人必然是个丹青圣手,尽管落笔仓促,却栩栩如生,逼真到了极点,连那人的气质都具现出来了。

这画中人正是西凉的太子,也是西凉现任君王的唯一儿子。

楚王和三位宰相拱手立在桌案的另一侧,和李纵一同翻看起其他的材料,另有几名翰林学士手执笏板站在两侧等待皇帝的问询。

文书上的字迹潦草,书页也不平整,边角处甚至带着些褶皱,但政事堂里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在认真地观阅着。

“太子的身世有问题。”李纵指了指中间的一行字,冷淡平静的目光无声息地扫过几位宰执和学士。

最先开口的是陆相,平日里恬淡处世的陆大人在料理起政务时颇有几分斩钉截铁:“是,但冒死传出这一文书的斥候已经自尽了。”

“死了?”皇帝轻笑一声,笑声中却带着冷意:“无事,死人总比活人可靠。”

朝臣面前的李纵冷峭无情,甚至有些刻薄残忍。

我悄悄地看了看李澈,心中暗想也不知他是如何忍受父亲这判若两人般的性格转换,强烈的割裂感不会让人有时感到迷惘吗?

他什么时候是父亲,什么时候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