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李澈悄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真像李纵,差点就让我走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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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如今身体可还康健?昨日见到殿下,真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使臣笑着问道,不动声色地敛了敛衣襟。
我轻声回道:“劳您费心,太子身子近来一直安好。”
太子身体不好这件事是藏不住的秘密,不然支持楚王的人也不会那般多那般嚣张。
李纵对贺楼昭的身世了如指掌,没准西凉也对汴梁这边的事洞若观火。
他一边客套着问询,一边在话里开始埋刀。
我知道的信息有限,经不起太多的刺探,便把话题转到了太后身上,不料他的神情果然变了。
我并不能确定他与太后之间是否有什么,李纵先前也没有给我提点过,所以只能凭着直觉随意地说。
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我们在这边闲聊着,那边的马球比赛也已告终,李澈自然地走到我的身侧。
使臣向我含笑致意,也回到了贺楼昭的身边。
李澈个子高我一些,我面容又和他生得有些相似。与他站在一起时,估计没人会相信我是他父亲的妻子。
汉人常常分辨不出胡人间的差异,胡人有时也分不清汉人之间的差异。
若是来个蠢笨的,兴许会将我们当做兄弟。
我转过身准备离开,李澈也跟在我的身边。为了不扰乱贵人们的兴致,侍卫们也不像往日层层环绕,都站得稍远了一些。
“殿下。”他轻声唤我,李澈的眸子被正午的阳光照得明亮,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就像一潭清水。
而李纵的眼睛则像是无波的古井,历经了岁月的变迁后,变得平静而沉稳。我默默地想到,少年时的郡王也会和李澈一样吗?
想到这里我握住左手的手腕,轻轻转了转手臂,银镯被束缚在绷带里,闷得有些难受。
李澈的目光轻轻地扫来,他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声地委婉问道:“您手腕上是有伤吗?”
“没有。”我和使臣对话良久,思绪变得迟缓起来,完全不过脑子地随口答道。
他轻微地睁大眼睛,略带艰涩地说道:“是臣多言了。”
我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他可能想到了别的。
李澈心思细腻到可怖,与他父亲颇为相似,偏生那面孔单纯,非常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我轻咳了一声,刚想要解释,就听见周遭忽然乱了。
尖锐的马鸣声直直地冲着我身后袭来,没等到护卫出手,李澈就“刷”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锋利长剑。
在烈阳的照耀下,剑刃上闪着熠熠的寒光,仿佛焠了不知多少人的血,又仿佛只是浸了一泓秋水。
伴随着剑刃出鞘的声响,我被他一把护在了怀里。
好在今日在场的都是枢密院的武官,还没到我的跟前,那发疯的马被人飞快地制住。
有惊无险地躲过一劫,侍从霎时就全部围了上来,我被众人包围着,脑中一片空白,恍惚地就回忆起了李澈遇刺的那一天。
这是我封存在脑海深处,始终不愿回想起来的一段记忆。
“你放开我。”我咬着牙,贴近李澈的耳侧轻声地说道。
他的手掌正无意识地抚摸着我的脊背,生熟而轻柔,连做起照顾人的事都比他兄长要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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