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让曾经的世家子弟皆悉归为朝臣,也让李纵逐渐有了和西凉彻底撕破脸、再次开战的底气和机会。

他终于不必在远处望着我,而是将我拥入怀里。

他终于可以将至高皇权交付于我的手中,尽管这个过程迂回曲折,荒唐又繁复。

但他只能这么做。

我们之间的事,从来不止是情情爱爱那么简单,历史和政治让它变得不再纯粹。

故而李纵始终如履薄冰地处理着与我相关的事,他小心翼翼地爱着我,一边担心照顾不周,让我受到了委屈,一边又怕干预太过,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巴不得我永远做个小孩子。

什么也不知道,单纯地活在他的庇佑下,他甚至不想我知道当年的博弈纷争。

淹没在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中的诸多问题,除却史家外不会再有人去深究,但总有些因宫闱秘闻而做出的决策,终究是无解的。

93

我知道我不该怪李纵,他已经将他能做的一切都做了。

但心中总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悸动。

他不负苍生,也不负我。

因为我,他才开始拾起作为上位者、作为皇太孙的责任,但他拾起这些以后就必然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意妄为了。

所以他悄悄地爱着我,守护着我。

我思路清晰得异常,大段的话语流畅地从我口中讲了出来。他真的把我教得很好,尽管我们成亲才不过半年,他已经让我学会了许多。

听完以后李纵抓握住我的手腕,眸色终于是变得异常。

他眼中带着血丝,既欣慰我的成长,又有些复杂的情绪在里面。

“所以您把我作为李涑的存在抹杀了。”我低声说道,目光直直地撞进了李纵的眼里。

他的力道变得有些大,我无力将手抽出来,也不敢将他惹得太过。

“在我那样渴望被爱的年纪里,”我以为我可以继续保持平静,但眼前还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您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要听不见:

“您知不知道,哪怕您当时与我传一句信,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但您总在臆测我的想法,您怕我以为您是在利用我,您怕我没法接受这些事,您怕事情出现差错后——您没法采取最后的补救措施。”

我想起汴梁燥热的春天和福宁殿里的花香,只感觉浑身发冷。

“那嫁衣是早就备好的,不是吗?”

“您还是想把我带在身边,将皇冠加冕予我,尽管这个方式太过荒唐离奇。”

我垂下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笑得不好看,但李纵眼里的我却始终是世间最好看的人。

他眼中的柔情太多了,多得要让我醺醺地醉过去。

“可是您不会的。”我不想笑了,垂着嘴角哑声说着:“您总是说还不是时候,让我再等等。”

“我等来的结果就是这吗?陛下。”

李纵的手指碰了碰我的眼角,将眼尾的泪水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