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无言,自然没法通报来者何人,我只当是李渡归来,连头都没有回。
他站在我的身后,离我不到半尺的位置,却迟迟没有更靠近些。
我有些疑惑,但又不想将视线从手中的书页移开,于是便将手臂向后伸展,随意地握住了他的手掌。
温热的触感让我瞬时就意识到了不对,我猛地回过头,身着深红色官服的沈大公子正定定地看向我。
我可能是太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也可能是被囚禁得太久,太渴望救赎,视线相撞时我竟有些舍不得移开。
但我早该明白,没人会来救我的。我若是想要从深水中挣脱,只能自己竭力地向上游。
他们都只想我陷得更深。
沈符清减了许多,他抿着唇,瘦削的脸庞苍白如纸。他谦恭地向我行了一礼,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瘦得是有些过分了,仿佛写情的诗词里所描述的,为所爱之人日渐消瘦,腰间的革带向后移孔。
有这样的人做门面,旁人也不好意思常来弹劾户部。想到这里我倏然失笑,这一笑又牵动了足间的银铃,细碎的声响在空寂的宫室中全然无法遮掩。
沈符忽然变了脸色,他低声问道:“殿下做了什么吗?”
这一回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抚摸着书脊,凝视着他官服上的纹路,也不在乎哑奴会向李渡汇报些什么,只是轻声地说道:“李渡会做什么,你在把我送上他的床的那天不就知道了吗?”
他不顾礼数地半跪在地上,掀起了我的裤脚。
殿内烧着火龙,温暖如春日,因而我没有穿鞋袜,纤细白皙的双足就落到了沈符的掌心。
踝骨旁锁链留下的旧痕依然清晰,新添的暧昧红印紧贴在侧旁,一路向上延伸,隐没在绸裤的深处。
灼眼的痕印几乎要刺伤沈符的双目,我能看见他的手指在颤抖,一如他那颗终日牵挂在幼弟身上的心。
像我兄长这样的正人君子,在床上也合规矩得很,他大抵是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淫邪的方中之术。
沈符的神情微动,他极力地压抑住情绪,好让自己表现得不是太过失态。
我合上手中的书,右脚的脚掌踩在他胸口,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晦暗不明。
“我不知道你这次又和太子做了什么交易,但都与我无关,兄长。”
沈符像是有些受伤,我可真是受够了他惺惺作态的样子,看见他简直比看见李渡还要感到厌烦。
“告诉父亲我一切安好,你可以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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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符离开后我绷紧的身体瞬时就松垮了下来,我用一种很不雅的姿势窝在软椅中,双腿交叠在一起翘在桌案上。
我随意地将方才抄录的几页纸都涂上墨,而后又将废纸团在一起,泄愤似的扔在地上,只留下一张捏在了手里。
那纸上抄了一行诗句,有些潦草,我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它留下夹在书中做了书签。
哑奴呈上晚间的小食,我轻声吩咐:“把地上的这些都拿去烧掉。”
今日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我沐浴过后李渡还没回来,我乐得清闲,捧着书卧在榻上翻看,顺手将原先的那页纸叠成了千纸鹤逗猫。
玩了片刻后我也开始生出倦意,半梦半醒间哑奴替我盖上了薄毯,但我只是假寐了片刻,李渡一入殿我就清醒了过来。
小猫从我的怀中跳开,却把纸鹤留在了我的手心。
李渡的衣上似是覆了一层霜,他把我抱回内室,温声问道:“怎么睡在这里了?”
我把玩着手中的纸鹤,心不在焉地答道:“看书时有些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