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阑翻身上马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安平瞧,不禁皱了皱眉,从腰间多宝袋中取出一枚圆润的珠子,屈指一弹,那珠子便如离弦之箭直接打在了缚在窗框之上的薄纱。束着纱帘的绳子断了,薄纱散落挡住了那张动人心弦的面容,也挡住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不禁看了看安平所在之处,又看了看一反常态的龙少阑,顿时有一种齁到的感觉。而落于龙少阑半个身子的青年却似乎没有众人吃瓜的心情,他也看见了安平,同时也看见了安平身旁的女子,他舔了舔有些干涩开裂的唇,目光低垂定定地落在缰绳之上,以及握着缰绳的那双手。
这双手很粗糙,有刀剑之伤,亦有常年行军打仗的老茧,也有刚刚长出来的尚且泛红的细嫩软肉。这是一双从死人坑中爬出来的手,却不再是只拿过笔墨的细嫩双手。
他是罪人,只是蒙皇恩浩荡才被赦免为庶人。哪怕他如今靠着那一颗颗人头一点点重新爬了回来,那他也已经不再是曾经风光无限无论家世才华皆为上品的尚书公子了。那些刺耳的话语仍然历历在耳,他仿佛依稀还能听见蒋侍郎所说的那句——
“吾女当配人中龙凤,还是说贤侄觉得小女配不得?”
他不该耽误她的,或许或许,她
今日来也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来,那么多英年才俊,那么多世家公子……就不知道她看中了哪一个,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待他好。
他狼狈地低头不愿让盈于眼眶的泪落入那双秀目之中,狠了狠心一甩缰绳,让原本走在他前头的懒洋洋的黄马也被迫快走了几步,他逼迫自己没有再偏头,于是也错过了那张原本绯红的脸颊如坠冰窟,唇角的笑意转瞬化作了眼睫的一点泪珠。
薄纱散落,挡住了外界的纷纷扰扰,安平还没仔细回味心中的甜蜜,便惊讶地发现蒋含忆此刻正黯然落泪。
“蒋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蒋含忆勉强一笑,摇了摇头:“他也许早就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