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土地无法交税的农民不得不依附于豪强,这种依附,是没有选择性的依附,平时为佃户,战时为私军。
若行此法不出十年,梁国必大乱。若要维持,则需要定期处置豪强杀一儆百,不断的实行均田……为长远计较,此法不可取。”
刘益守长叹一声,古人的见识,果然是受到了时代的局限。南朝这边的情况更复杂,幺蛾子更多,只是陈元康都不知道而已。
南梁实行的占田制,土地你开垦了就是你的,允许买卖。且不说这是不是合理,就说这征收的东西,漏洞也很大。
建康周边有大户人家,围墙种果树,种千株橘树,一年得橘换帛千匹,而不纳一文。这便是钻了税法的漏洞,因为果树不在田税的征收范围,又是按户收税。
你种粮食和桑麻才收税,果树是自己在长的所以不收税,更是有“千人一户”纳税的可笑现象。
我们家就是人口多,一户一千人,收一户的税,你不服咬我呀!
这种税法的局限性可想而知,以至于根本就名存实亡,导致梁国各地各行其是。民户纷纷逃亡隐藏山林为盗匪或者依附于世家大户,官府以商税为主要收入以维持运转,国家日渐积贫积弱。
捏着鼻子说,倒是跟刘益守前世取消农业税有点类似了,不同的是田税的钱都掉进了世家大户的口袋里而农民啥也没捞着。
陈元康不是没看到这个问题,改“占田”为“均田”,便是一大进步。只不过很多细节不值得推敲。这个政策,明摆着是促使那些自耕农向世家大户靠拢的。
“那主公的意思是……”
陈元康有点迷糊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要拿个办法出来吧?
“第一个,我们在两淮颁布的军功授田制,这个就不要改了,但是要彻底免除赋税,增加征调兵员的力度,让他们家人好好过日子,家中子弟长年在外从军,为国征战。
所授田亩不得买卖,不得撂荒,但可以请佃户耕种。”
明白了,这是在培养军功阶层。
陈元康微微点头,两淮地区自刘益守到来后,战乱消失了,反而分田无数,家中子弟大多有从军者,刘益守在那边,以寿阳为中心,几乎是皇帝一样的存在。
那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萧氏一族,早就把刘益守当天子了。毕竟,他们的田都是刘益守下令分配的。
“此法甚好,以保军心。”
陈元康微微点头说道,对自家基本盘,以稳健为主,塑造军功阶层势在必行。梁国满地豺狼,又是好臣无数,要是没有基本盘,你拿什么去号令天下呢?
“建康周边和三吴地方,商贸极为繁荣。此地按资产征税,无分大户小户。家中田宅多者多征税,家中田宅少者少征税,家徒四壁者不征税。
派人在建康内外进行资产清查,若有田宅无人认领者,贴上封条收归国有。资产不仅要把田宅算上,城内商铺,果园,牲畜等物也要算上。
这波不是抄没了很多世家的田产们么?
将这些田产实行分田到户,但不实行租庸调,依然是按资产收税,田多就多收,田少就少收!具体细则你慢慢想,后面给我就行了。这些地方,也是稳健为主,敛财为辅。”
这倒是个办法啊。
陈元康微微点头,不得不说,刘益守考虑得还是挺周全的。
“那荆襄与南阳呢?”
“那边田多人少,就军功授田,以军户为主。当地大户,则按田亩收税,无分人头。没有人肯认领的田亩,直接收归国有再授田。”
陈元康总算是弄明白了刘益守的思路。
世家大户,如果要“免税”一部分,那就必须把自己旗下的佃户变成军户,实行军功授田。这样一来,就等同于跟刘益守绑在一辆战车上,必须参与北伐。
如果不愿意让出一部分利益,那就必须“有钱的出钱”,按资产收税收到你服气为止。
而环绕在那些世家大户周边的军户,家里都是有子弟在军中的,人家不交税,你敢土地兼并试试?
刘益守的办法,都是围绕着北伐来的,所谓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人,这就是官府所允许的收税方式,其他的都是非法,直接干死!
“那……商税呢?”
陈元康想起这一茬来,南朝的商税跟北朝不同,历来都是大头。
“在户部下面多设有司,专款专收,互不干扰,钱不过地方州郡衙门的手,此乃万税万税万万税之法。”
刘益守嘿嘿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