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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阳城外下着小雪。
淝水岸边不远的一叶小舟上,刘益守穿着斗笠在垂钓。他一边钓鱼,一边嘴里还振振有词。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除了我不是老头外,其他的都对上了。”
刘益守轻叹一声,他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那些鱼儿都对他敬而远之,从来都不咬钩。
忽然,源士康从岸边划船过来,两艘船并排靠拢后,他才对刘益守拱手说道:“主公,柔然那边回信了,说草原到两淮之间并无通道相连,公主无法抵达。所以希望我们能打通幽州到两淮之间的通道。”
这话无耻之尤,搞得源士康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既然没有诚意,那就算了吧。若是我们能打到幽州,高欢已然被灭,我们还需要跟柔然联姻么?”
刘益守嘿嘿冷笑了一声,那帮草原人已经看出来不对劲了。自从上次北伐全胜而归后,在柔然人看来,东魏与南梁之间的攻守转换已经改变。
如今是东魏在艰难防守,前景堪忧!
如果他们跟刘益守联姻,对付高欢,那么高欢被灭后,柔然人将会迎来一个更恐怖的对手。
所以如今阿那瓌的心思已经变了,他们宁可跟更弱的对手媾和,也不肯跟刘益守联手对付高欢。
其实想想也挺正常的。
只不过,若是高欢得到柔然人提供的马匹与牲畜,与之长期商贸往来。不出几年,东魏骑兵只怕就会变得相当雄健。
这对刘益守来说,肯定不是个好消息。
“对了主公,我们派去广州那边的探子回报,萧勃与萧映等人,为了争夺联盟的主导权而起了矛盾。萧勃不愿意放开南康郡(赣州),不想跟着萧映他们闹腾。
因此萧映等人要是想打着萧纲的旗号北上建康,那就只能走从韶关到湘州这条路,也就是跟萧绎合流。”
源士康口述了一下探子带回来的消息,没有将情报带在身上。
“萧氏的那些藩王啊,如果只有一个人,或许他们还能做一点事情出来。
一旦有两个或者多个藩王在一起,不需要敌人去打,他们自己首先就会乱起来。”
刘益守不屑说道。
他为什么一直不提出要南征广州?
因为那边聚集了太多的萧氏宗室。
萧纲、萧映、萧勃、萧恬啊之类的宗室,远枝近枝都有。
别看都姓萧,彼此之间的关系那可就错综复杂了。
有的是萧衍的儿子,有的是萧衍亲兄弟的儿子,还有的是萧衍堂兄弟的儿子!
这人汇聚到一起图谋“大事”,他们手下还有各自的一帮幕僚与臣属,那些人又有各自的小算盘。
如此驳杂的势力构成,怎么可能在某个人的领导下形成合力呢?
广州那边的队伍一直都没什么建树,至今没有攻克韶关,就已经可以说明很多问题了。事实上,萧勃从北往南攻,萧映从南往北攻,夹击韶关,怎么可能攻不下来?
无非是萧勃至今没有明着反抗建康中枢,害怕韶关陷落后,萧映与陈霸先等人要兼并他的部曲!
“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不提也罢。”
刘益守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正在这时,斛律羡带着一人到了岸边,招呼刘益守和源士康他们靠岸。
等这两人来到岸边,就看到一个晒得黝黑的年轻人,对着刘益守行礼道:“卑职宇文护,特来给吴王送信。我叔父已经入主晋安郡(泉州),并和萧映叛军交手了数次,请吴王勿虑南方之事。”
说完,他恭敬的将腰间竹筒双手呈上。
刘益守接过竹筒,拆开火漆,拿出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心中了然。
宇文泰脑子很清醒,若是入武夷山脉,不仅山路难走,而且后勤堪忧。南下广州走韶关非常不理智。
反而是沿着东南面的海岸线一路南下,攻城略地非常轻松。宇文泰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是牵制广州那边萧氏藩王的军队北上。
既然是牵制,低成本耗着就行了,又不是让他攻克广州!本着能打到哪里算哪里的原则,宇文泰就是沿着刘益守前世熟悉的沿海路线走。
从福州到泉州,泉州到厦门,厦门到汕头,汕头到深圳,深圳再到广州这条路在行进。
大军不能走就用海船渡河,补给全部走沿着海岸线的海运,进展非常神速,已经让广州那边的藩王们感到些许麻烦了。
“你叔父让我给你安排在中枢任职,如今正好过年,伱就在寿阳先修整一下,春节过后就随我一同去建康吧。”
刘益守拍了拍宇文护的肩膀说道。
心中对于解决广州和湘州的藩王势力,已经有了个初步的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