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本地豪酋们的心思,就跟刘益守前世那些老渣男一样: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办砸了临川豪酋招安这件事,阳休之才深感刘益守办事举重若轻。他看刘益守招安巴山郡豪酋轻轻松松,以为这些人都跟那些不能打的猫儿一般,丢个鱼干就会屁颠屁颠跑过来。
但实际上操作一番后才明白,人心诡谲难测,越是小地方越是闹幺蛾子,池浅王八多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不读书不代表没智商。
虽然从长远看,这些临川本地豪酋固然都是一等一的蠢货,看不明白天下大势,也不想真正为家乡人谋福利,只要不动他们的权势,这些人宁可祖祖辈辈在泥坑里打滚撒欢。
然而短期看,他们又狡诈而多疑,天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不仅敢想而且敢做。
这天下虽大,却又不是一条心,每个人都有野心,但绝大多数人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与智慧。
世间多苦难,确实需要刘益守这样大智大勇的领袖站出来,将那些顽固势力扫除掉,把走歪了路的人引到正路上。
经过这次招安失败的打击,阳休之才算是想明白了什么叫“我上我不行”。
通俗点讲,刘益守才是“爸爸”,他们这些人,全都是弟弟。
……
临川郡新郡治在南城(南城县),周迪祖籍在这里。他虽然本事不小,但出身却并不是很高,和周续一样,也被临川本地豪强所钳制。
所以周迪与同乡周敷互相结盟,周敷是本地豪强,兵却不多。周迪兵多,却约束不了部众,手下人听调不听宣。周迪将周敷的部曲引进来,用其对付手下豪强。
这一招可谓是妙极,比倒霉蛋周续强了不少。
这些豪酋跟当初尔朱荣麾下那些鲜卑部曲差不多,都是因利而聚,利散而人分。当初刘益守麾下没有一兵一卒,跟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得不以利诱之,因势利导。
如今这些鲜卑部曲的领头人,已经成为了高欢或者贺拔岳麾下大员,比如说李虎、侯莫陈顺这样的。
这些江州豪酋们也是一样,往上爬,可以成为禁军系统的武将,脱离“土豪”这个阶级。若是继续呆在家乡作威作福,那也就是继续从前的故事而已。
所以临川郡本地豪酋,对于刘益守派兵平荡江州,然后南征广州,心思是很复杂的。
有些人想往上爬,有些人安于现状,有些人想参与,却又是等着局势明朗再下注。谁都不是饿虎,见了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咬的。善恶的界限在这里很模糊,利益的纽带却又异常明晰。
“诸位,吴王让我们派部曲到临汝城外大营接受整编,去还是不去?”
周迪环顾众人问道,他长得高大魁梧,双臂肌肉暴起,一看就是个大力士。
然而此刻周迪却是皱着眉头,扬了扬手里的信纸向众人问道。
这时候,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将领站出来开口道:“朝廷的精兵,不是我们可以抗拒的,人再多也没有用。
我觉得吴王平定江州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对付广州的陈霸先。不如我们派一些新兵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说话的这人是周敷,和周迪不同,他的部曲虽少,却都是自己人。说白了,没事还好,有事的话,他并不想蹚浑水。
如今这个情况,眼看就是要蹚浑水了。
“你说得倒是轻松,那周续已经投靠吴王了,我们派兵过去,那不是有去无回,给周续送部曲么?要去你去,我们是绝对不去的。”
下面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大概昨夜是在女人肚皮上渡过的,说话有气无力。
“你们呢?”
周迪环顾在场其他人问道。
“不能去啊,朝廷还不是想让我们当狗,去跟陈霸先互相撕咬。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家搂着婆娘呢。”
“是啊是啊,谁想去谁就去,反正我是不去的。”
大堂内七嘴八舌的,除了周敷,其他人都不愿意跟朝廷合作。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因为这百年来他们一直是这样啊!都已经变成了固有的思维模式。
“那这封劝降信,要如何回复呢?”
周迪压抑着不满问道。
“你问我们?你才是主帅好吧。”
下面有人插了一句嘴,大堂内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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