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桃儿俏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合适的解释。
“因为奴婢听说,陛下能够坐上皇位,离不开当年老爷的支持。”
李邀月听了,精致的脸蛋露出恍然之色,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
她早就觉得奇怪,方修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还是一副青年的模样,为何能够做到丞相的位置,原来是有“从龙之功”。
如果桃儿说得都是真的,倒的确不用担心他会因为得罪皇帝,受到重罚。
只是
不是因为被皇帝惩罚,又是因为什么?
她眸子里再次露出茫然之色,看向桃儿,问道:“既然如此,他这几日为何没有回府?”
桃儿道:“奴婢也不知道。”
说到底,她就是府上一个伺候人的小丫鬟,哪能知道老爷去哪儿了呢。
李邀月想了想,突然道:“我想去看看他。”
桃儿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慌乱之色,忙不迭的摆手道:“不行的,夫人。”
桃儿的反应,让李邀月有些不解,问道:“为何?”
“因为老爷不允许您离开相国府啊!”
桃儿脸涨得通红,不忍心将真相告诉夫人,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邀月见状,更加疑惑。
她和方修,虽然无夫妻之实,但有夫妻之名,为何探望一下都不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好一会,桃儿终于憋出一句。
“老爷忙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这个理由显然无法说服李邀月。
毕竟桃儿是伺候她的丫鬟,又不是伺候方修的丫鬟,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这明显是临时编造出的一个理由,想要阻拦她去探望方修。
“难道方修不回府是因为在外面养了一房妾室?”
“或许,那才是他的心上人。”
虽然这段时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想到这种可能。
李邀月还是觉得胸口闷得慌,一股郁结之气卡在那里,咽不下也吐不出。
沉默了片刻后。
她终于放弃了探望方修的想法,叹了口气,悠悠道:“既然如此,就不去看他了。”
桃儿听见这话,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夫人,屋子里还剩下一些桂花,要不要再做一会糕点?”
李邀月想了想,轻轻的摆了摆手,道:“罢了来长安这么久,还没出去看看,今日你陪我去逛一逛庙会吧。”
一句话让桃儿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她眸子里露出慌乱之色,忙不迭道:“夫人,今日没有庙会。”
李邀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柳眉微微蹙起,问道:“你为何紧张?”
桃儿微微一怔,故作镇定,回答道:“奴婢没有紧张啊”
李邀月看着她,又问:“何时会有庙会。”
听见这话,桃儿又一次露出慌乱之色,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道:“奴,奴婢也不知道”
李邀月望着桃儿,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眸子里有一抹恍忽,用发颤的声音问道:“他是不是不允许我离开相国府?”
桃儿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看见李邀月的眼神,又泄气了一般,缓缓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事到如今,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倒不如保持沉默。
毕竟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压根无法改变事实。
李邀月见到这一幕,立刻明白自己猜得没错,方修确实不让她离开相国府,只是为什么?
就算他俩没有感情,也不必将她禁锢在相国府吧?
除非她嫁过来的这半年里,发生了什么事,让方修对她有了戒备之心。
一念至此,李邀月看向桃儿,想要问一问这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方修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回石凳上,陷入沉默。
精致的瓜子脸露出茫然之色,夹杂着一抹哀伤。
天下之大,却不知何处是她的容身之所。
桃儿站在她的身后,低着脑袋,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清风微微吹拂,带来泥土的清香气息,夹杂着澹澹的花香。
时间在这一刻彷佛陷入了静止。
李邀月抬眸望向桃儿,相较之前,神色显得有些清冷,轻声道:“能告诉我,我为何陷入昏迷,头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吗?”
既然方修不允许她离开相国府。
那么,头上的伤,大概率不是遭人袭击,或是被什么东西砸中
由此看来,她之所以会昏迷,丧失这几年的记忆,应当另有隐情。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没有得到证实。
桃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纠结了很久,终究没有开口,只是低下了头,表情显得有些愧疚。
李邀月见状,眸子里露出痛苦与悲伤,又很快被她隐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不冷不澹的道:“去拿剩下的桂花的糯米,既然做了就有始有终”
桃儿“嗯”了一声,轻轻的点点头,转身回到屋子取剩下的材料,片刻后回到了庭院里。
春风轻拂,树木长出嫩芽。
李邀月和桃儿一主一仆,坐在树下,安静的做着糕点。
和煦的阳光,穿过树杈,洒在她们的身上,好似星光点点。
李邀月面前的糯米粉,与清水混合在一起,荡起波澜,碎碎圆圆。
长安城,某处庭院里。
十几名富商齐聚一堂,商议如何应对朝廷制定的新商税。
最先说话的是周氏布庄的掌柜——周晨子。
他坐在椅子上,略显年轻的脸庞,露出恼怒之色,大声道:
“老子不用想也知道,朝廷制定新的商税,就是为了从我们手上收割银子,填补打仗的空缺!
这样的事情,他们做了不止一次两次!
逮着一只羊薅到死!真是欺人太甚!”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桌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众人听见这话,全都叹了口气,显得万般无奈。
“四民之中,商排在末位,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即便知道朝廷制定新商税,等于明抢我等的银子,又能如何?
我等手无缚鸡之力,面对朝廷,就像是桉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番话好似触及到了富商内心的痛处,一个个叹息起来。
“我等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好不容易积攒一些银子,本指望着能够靠它养老。
却没想到,朝廷的一条公告,就将我等置于死地,哎”
“吴国商贸如此发达,商税也不过十税一,朝廷制定的新商税,竟然达到了五税一,甚至五税二。
本就挣得不多,还要孝敬那些老爷,再缴纳那么多的商税,还能剩下多少?
怕是连养家湖口都做不到!
朝廷这是压根就没打算给我等留活路啊!”
在场的都是京师中的顶尖富商,背后几乎都有靠山,做的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自然要缴纳更高的商税。
按照他们的利润,别说五税一,五税二,就算是二税一,挣到的银子都远超寻常商贾。
就是以前挣得太多,缴纳的商税太少,新商税施行后,才会觉得落差太大,一个个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