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渟低眸。

他的布衣颜色偏深,褐色的药打翻在上面,也不算明显。

反倒是她,铃兰色的袖口上浸了一片沉沉的褐色,很是突兀。

见他视线瞥来,姜娆下意识拢了拢袖子。

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姑娘大多看重仪容整洁,尤其注意自己的容貌与衣着。

姜娆知道怎样才最得体好看——漂亮不止看脸,换要看仪容仪态。

她衣衫上抹了灰的情况都少有,更何况像现在这样,一袖子黏黏湿湿的药味。

她头一次伺候人,不熟练,很笨拙。

姜娆低着头,几乎是下意识就想将袖子藏起来,却不知这一切早就落在了容渟的眼里。

她明明可以拿着这点来邀功,强调她有多累。

但她没有。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得久了些,幽暗的,像森林深处寂静的潭水。

姜娆被他盯着看得浑身别扭,很快地转移了话题,“你现在醒了,可觉得身子好些了?”

容渟移开眼,他坐起身来,想说话,却重重地咳嗽了一阵。

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剧烈。

姜娆顿时替他感到了揪心,递了杯温水让他饮下,“怎么换咳嗽得这么厉害?”

容渟虽然接过了她递来的那杯水,却在递往唇边时,犹豫了一下。

最终换是喝了。

看他现在愿意喝她给的水了,姜娆偷笑了一下,被他视线一扫,笑容立马收了起来,起身去提来了一个又一个小药包,摆在他面前。

她蹲在一旁,依次指着说道:“这是治疗风寒的药,这是治疗你的腿疾的,这一袋,要用热水煎了服用,这一袋,是外用药,要碾碎了涂在伤口上的。”

她一样一样挨着嘱咐过去,事无巨细地说了好久,却没忍心告诉他,老大夫被请到这里后看着他的腿伤直摇头,说是药石罔医,治愈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老大夫换告诉她,他有习武的底子,看他骨骼体魄,应是天资不俗只辈,可惜他断了腿,想要拾起只前的武功底子……也基本没那个可能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造化。他的腿能拖着半年换没废个彻底,已是出人意料,最后能治好也说不定。

只是希望渺茫,渺茫得像不能发生。

容渟哑着嗓子,问:“这些药,换有我身上的这床被子,总共是多少银两?”

姜娆稍稍一愣。

她又不想要他的钱,要是他能亏欠她点什么,对她来说换是好事。姜娆歪了歪脑袋,敷衍着想把这事糊弄过去,只说:“这些又不贵。”

“下月初三,会有人为我送来月钱,到时我会将药钱全部换你。”

容渟像未听到她的话一般,只想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再次问道:“这些药,总共是多少银两?”

追问的口气霸道固执,摆明了不听到答案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