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之不似人臣枢密使以为如何”
畅春园,道熙皇帝入住行宫内,忠顺王出门来,与一干大臣守在屋外,复见荣国公贾琏被单独传唤入内陛见。
卢俊义垂着头,忽听到这不加掩饰的声音,抬头看了看忠顺王,再左右张望了,才明了是专对自个说这话。
大理寺卿吴用循声望过来,面上不见什么表情。
忠顺王仍是面上似笑非笑看着。
卢俊义只好回道“禀王爷,下官岂能说荣国公的闲话”
“此言差矣。”忠顺王道“我与荣国公相交甚笃,又怎会背后做这小人举止”
卢俊义暗道自个还是都中官场的见识少了,方才应反问一道才是。
事已至此,卢俊义只能缄口不言。
忠顺王尚不罢休,再问道“听闻枢密使是镇北大将军的故交好友,眼下朝中出了大事,不知道镇北大将军何时返回朝中”
卢俊义思量着来回道“若按归期,镇北大将军应是处暑时节率部回京,眼下如何,下官便实不知了。”
忠顺王一手捋须,颔首止声。
内室里,贾琏面朝病床下拜,好半响,才听得喘息声,叫他起身。
“今年才不过是道熙三年”
皇帝喘息一阵,勉强打起精神来,望着贾琏道“时也,命也,不过是这一两日的活法罢了,终究做了一件大事,了却了边患。朕死后,以你贾琏以及忠顺王等七位为辅政大臣,拥朕长子登基。”
边上掌玺太监上前,呈过一封圣旨。
贾琏连忙接过,摊开来看,只见上面所写的是以忠顺亲王、乐善郡王、荣国公贾琏、都太尉高谯、右仆射兼领户部尚书文时起、镇北大将军段奂规,以及宗正府宗正七位为辅政大臣,各有加封,其中忠顺王便为太傅,贾琏为太师。
“陛下”
贾琏合起圣旨,不禁百感交集。
为官不及二十载,竟然要送走第三位皇帝,果然是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皇帝仰卧在病榻上,叹道“朕之后,只恐诸位皇弟不能守份,若一时祸患绵延,殃及天下,九泉之下无颜面见列祖列宗。朕知道你素来见不惯忠顺王,但当日若没有他让三弟领了弑父弑君的名,天下哪里会如此服膺于朕”
贾琏道“陛下放心,如今我必定看管严实,绝不使宗室生乱”
皇帝摇头道“贾卿为朕所为之事多矣,岂能再叫你背负骂名,不得晚年但有相闻相助便可。”
便是贾琏听此,也少不得一时有所感触。
身为人臣苛刻宗室毕竟名声不好,何况万一有屠戮的事皇帝想得倒是妥当。
可惜神医安道全云游四方,不知所踪,不然皇帝说不得还有救。
临终之命已完,两方都未有言语,内室中,一时沉寂了。
蓦地,病榻上,皇帝长叹一声,勉强面朝这边,凝视贾琏。
“我素问待世兄以诚,为何世兄不肯交心”
至此,皇帝言辞清晰,那时有时无的咳声也稍停了,好似如当年为东宫太子之时。
“当年帝陵生乱,我被不肖之弟率乱兵围困矮山,淫雨霏霏,人困马乏,恍然绝境,只见世兄从山下冲杀一路,登山来见我,顿时苍穹碧落放晴万里,天地一宽。那时我便有所觉察,若是一日为帝,与世兄必是一段千古君臣佳话奈何十年茫茫,各有离散聚合,至今世兄仍不肯交心于我”
贾琏稍作犹豫,终是回道“不是不肯,着实是不敢。因为当日帝陵的事至今不见分晓,八皇子这厮何德何能起兵又有个县令随我之后,征发县衙一空来救,只怕是殿下早有准备,故意要诱杀身康体健的幼弟,也叫人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