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了?”敖吒后背又有些疼,只找些话转移注意力。
解露哽咽着:“有点。”
男友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着她。
解露抬头看着窗外,思绪伴着目光放远。
“我不是这边的人,我是从西北山区里头出来的。”解露讽刺一笑,“自打走出来以后,我一次都没回去过。我知道我在村里是什么名声,可我从来都没觉得做错了什么。”
人生百态,敖吒在道观里见过了太多。
解露讲起了自己的过往:“我家里生了六个女孩儿,才生了我弟弟,我刚好是不大不小的那一个。明明我从小所有成绩都是全校最优秀的,我妈却总是反复强调,我弟弟只是因为比我小才被我比下去,等他长大,我连他手指头都比不上。小学一念完,他就要让我辍学跟姐姐一样去打工,给弟弟在城里买楼。我不愿意,初中校长去我家里给我说情,等校长一走,我妈拿着扫把打我,把扫把都打断了。”
解露讽刺一笑:“我初中和高中,中午都不在家吃,早晚也只敢吃剩菜兑水当汤拌进饭里。有时候饿的我去大排档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吃。我高中面临高考的时候,我弟弟刚了初中,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记不住,就叫嚣着要考清华。我爸妈乐的尾巴翘天上去了,拉着备考的我给他大儿子补课,结果我弟弟专门翻开生物的生理卫生,还用爸妈新给他新买的手机放a片,就为了羞辱我。我哭着跑出去,得到的是一顿毒打。他们说是我不学好教坏了弟弟,还说我弟考不上清华,都是我见不得他好把他毁了。”
解露越说哭得越凶:“我是当地的高考状元,所有的奖学金他们都拿走了,可上大学的时候,我想从家里那一床破被都不行,我奶奶更是在村子里找了个男人,要我嫁过去,好好过日子。我从高中班主任手里借来的五百块钱连夜从家里偷跑出来不远万里的来这边上学,就是为了离他们远一点。他们越是说我不行,我越是让他们明白他们是错的!我什么都挺过来了,我拼了命的让自己更优秀,拼了命的赚钱,拼了命的走出过去。我打小就是被除了家人以外所有人都夸赞羡慕的天才。”
解露男友对此都一无所知,只能说这段过去,对于解露来说太过于不堪和沉重了。
“别说了。”男友抱紧了解露。
解露抽噎着苦涩一笑,那笑容比哭难看多了:“可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的聪明和优秀,都不是我的。也对,我爹妈那个样子,怎么可能生出优秀的女儿?不过我还是感谢至少让我走出了大山。不然现在的我,应该还在村子里,挺着肚子,背着孩子做着农活,听着婆婆的谩骂,伺候着一家老小,渴望着能守着一个儿子能在老年享福。那太可怕了。”
敖吒静静听了她说了这么多,等她最后感叹说出口,才道:“智商也许是别人给的,可人生是你自己的。”
解露抬眉,带着几分疑惑看着敖吒。
敖吒道:“你忘了?我是道士。我曾经在道观里头工作。太多的人对着香案发牢骚,说什么‘我明明是天才,为什么小时候那么轻松就能得到满堂喝彩,现在却那么平庸’。我听得多了,就会多想。天才是天生的吗?也许吧,可又有多少天才能保证长大以后就真的出人头地?少,凤毛麟角。所以你是否优秀,不能取决于你的智商,而是你自己向上拼搏的努力和决心。也许你往后不会像过去那样聪明了,可你会就此咸鱼下去不想上爬了吗?”
解露张张嘴,半晌才道:“所以,我并没有失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