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却觉得极不愉快。

大约是属于平等与人权的法则已经刻入他的潜意识中,哪怕知道曹操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无可厚非,他仍神色淡淡地刺道:

“司空所言极是,世人当效仿之。有朝一日若司空败走,妻女尽数被掳,司空也不过是‘早该想到有这么一日’。”

若旁人如此“咒”他,曹操早已翻脸。可他被郑平长时间磨出来的抗性弄得麻木,竟一点也生不出气愤的感觉。

他木然地构想郑平所说的可能性,越是往深处想,越觉得尴尬。

只有设身处地地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才知道自己的施加的究竟是恩典还是伤害。

袁绍到底是他的旧友,曾帮助他良多。纵然他们二人因为权利反目成仇,这份仇也随着袁绍的病逝烟消云散。

如今他占领了邺城,身为袁绍故交的他理应照拂袁绍的家人,而不是严加逼迫。

曹操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但他已至高位,无法轻易认错,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才想到一般,派人去找甄氏问信。

“去问问甄氏:如今她与袁熙分割两地,是否有和离再嫁之意。若她愿意,我曹家必会善待之。”

虽派人去咨询,曹操却不认为甄氏会拒绝。

从世家贵女、贵门新妇沦为俘虏,娇养而长的弱女子如何吃得了苦?美貌与才名对于贵人而言是锦上添花,对于困难者却是灾难。以甄氏的聪慧,定知道寻求庇护的重要性。而又有哪家的庇护,比他曹家更妥帖,更稳固呢?

郑平早已从曹操的神色察觉到他的态度,没有多言,暗道曹操还是小瞧了女子。

曹操轻蔑于蒲草的柔弱无力,却从未审视它的坚韧。

果然,即便知道拒绝会得罪曹操,可能惹恼掌权者而获罪,被卫兵们带回来的甄氏的回答依然是拒绝。

曹操难以置信,他忍不住问道:“你们未与甄氏说‘是为二公子求娶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