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沉默了一息,本已凝滞的呼气重新变得规律而平稳:

“朕不过是旁敲侧击,最终拍板决定的人终究是曹操。”

没有颠倒黑白,没有为自己辩驳,刘协径直承认了他在其中的作用,但得到的结果比他狡辩否认更让郑平心情糟糕。

能够求证的消息都已在刘协这得到确认。郑平不想再留下浪费时间,不等刘协再说其他,果断请辞。

刘协见此,咽下几经辗转始终未能说出口的话,询问郑平:

“朕确实存有私心,但朕方才说的那些话也是事实。你听了这许多,就当真未对曹操生出任何失望?”

这话或许只是单纯的疑问,或许是为将来劝说其他人而做准备,采集情感反馈以作参考。郑平不管刘协究竟是何用意,只在转身前冷淡地道:

“从未有过期许,谈何失望。”

刘协眉宇渐紧,显然无法理解郑平的话。

郑平又道,

“陛下与丞相,于衡而言并无任何不同。”

刘协蓦然一震,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收紧:“……其他人亦是如此作想?”若所有人都觉得坐在上首那个位置的人是谁一点也不重要,只是顺应时势,而无忠君之心,那他岂非再做多少事都于事无补?

“陛下入怔了,旁人如何作想,衡怎知晓?”

郑平不再去管独立高阶的刘协,大步往殿外走。吹入殿中的风带来最后的话。

“丞相起生杀之事,乃为利己;陛下之所举,亦为利己,二者并无不同。陛下欲绝境而为之,衡自不可相与。今日之事只当未入过耳,可若是陛下用心有异,欲用孔融等老友的性命以作威胁……恕衡狂悖,昔日既能一剑斩下细作的头颅,今日也能以笏为剑,送陛下一家入后土团圆。”

刘协已然脸色铁青:“□□平,你好生大胆。”

“衡之大胆,十五年前的丞相已然领教一二。天子若也想领教一番,衡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