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未免太过看得起衡,若衡当真‘一如既往’,昔日裸衣击鼓时,便已丧命于城下。”

站在榻边的曹丕心惊肉跳地旁观曹操与郑平的你来我往,不多时,手心已冒出许多薄汗,尽是为郑平所捏。

他察觉到门外的诡异寂静。结合曹操的身体状况与所说的话,曹丕知道此刻院中与堂后势必埋伏了无数刀斧手,伺机而动,等候曹操发令。

曹丕想起身悄然察看,可他的手一直被曹操捉着,无法起身,甚至受到无声警告,不被允许发言。

他相信以郑平的敏锐,势必也意识到潜藏在暗处的危机。哪怕郑平全然似若未觉,也定如走独木桥那般,谨慎而稳妥。

想是这样想,然而曹丕万万没有想到,郑平对曹操的态度竟然还是原来的态度,非但没有避其锋芒,还有什么说什么,不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当郑平重提“击鼓骂曹”的旧事,曹丕的心神被高高地提起,几乎跳出喉口。

而听到这句话的曹操缓缓敛去所有表情,不言不语。房中一时间安静得诡异,曹丕似乎听到剧烈的心跳声与几个不属于他的呼吸声,垂在另一侧的手蓦然收紧。

片刻后,曹操哈哈大笑,分明在重病中,却笑得中气十足。

曹丕一颗心悬到极致。

曹操很快停下笑,急剧地喘息了几声。曹丕即便因此生出几分关切,却更担心曹操做出不可挽回的决定。他一声不吭地盯着曹操,被竭力平复的心跳声竟越跳越快。

最终,在临界阈值的那一刻,曹操终于开了口。

“如果孤给你个机会——一个决定继任人的机会,你会在孤的众多儿子中挑选哪一个继承魏公之位?”

不是“你觉得哪个合适”,“你会给怎样的参考”,而是明明白白的决定与选择,俨然一个怎么答都会送命的送命题。

郑平抬眸看向曹操,曹操也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郑平不答反问:“若丞相有朝一日能实现秦皇之愿,寻得长生不老药,但献药的道士言明服此药后须得立即自尽,否则此药无效。丞相当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