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的行人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的景象,然后纷纷开始起哄起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狗娘养的,吼吼吼!”粗话一句接着一句,街头俚语更是毫无间断,即使是在纽约这里生活多年的当地土著,也不见得能够听懂。
得到了鼓励,少女气势更上一层楼,直到那名白人掏出了警徽以及手枪,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现场的情况这才得到了扭转。
那名少女念念叨叨地咒骂着,表示警察在欺负普通老百姓,而且她还是未成年人,她绝对不会妥协的。但,说归说,少女终究还是往后退了下来,放弃了这名白人,转过身抓住了刚才那个还没有离开的中年男子,敲诈了一笔钱之后,这场热闹才算是结束了。
那名白人警官脚步根本没有停留,径直转身离开,将这一堆烂摊子丢到了身后。
二十美元。那名中年男子给了少女二十美元,然后事情就一笔勾销了,没有人追究中年男子是真的犯罪了,还是被冤枉了;也没有人追究少女是真的身处危险,还是在恶意敲诈;准确来说,没有人在乎这场热闹。
除了蓝礼。
安安静静地,蓝礼盘腿坐在街对面的废弃仓库门口,工装外套掩饰着右手里的相机,记录下刚才的整个过程。不是为了伸张正义,仅仅只是为了记录,记录下最真实的布朗克斯,粗粝而原始、暴躁而沉闷、压抑而冰冷。
那一张张鲜活的脸庞底下,却看不到灵魂的轮廓,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生命似乎早就已经终结,却依旧在行走着,只是那双眸子里却再也没有了光彩和神韵。那名白人警官是如此,那名黑人中年男子是如此,那名未成年的少女也是如此。
蓝礼认认真真地打量着这名未成年少女。收获了二十美元之后,她却是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兴高采烈,也没有情绪波动,只是将绿色钞票塞进口袋里,靠着红绿灯的灯柱,站在原地用力地咀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吊儿郎当地甩着自己的书包带。
那稚嫩的脸庞带着一股倔强的桀骜不驯,迎着夕阳洒落下来的光芒,可以看到眼睑之上涂抹的廉价眼影,大片大片的紫色不均匀地晕了开来,嘴唇之上的鲜艳口红脱离了年龄的稚嫩,沾染了风尘的沧桑。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眸子看不清楚,只能捕捉到眉宇之间的满不在乎,一片颓败。
少女的眼睛大胆而肆意地打量着四周的行人,似乎在寻找下一个替罪羊,那娇小而瘦弱的身影,映衬在身后那斑驳破败的灰色建筑之下,看起来就像是站在巨兽嘴巴前面的羔羊,却依旧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又或者是,明知道危险来临,却还是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