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确定合作意向的时候,托尼表示,这部作品的拍摄周期应该是在一个月左右。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一个不靠谱的玩笑话,倒不是说拍摄周期会更长还是更短的问题,而是托尼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杀青,这忽快忽慢、摇摆不定的拍摄节奏,估计谁都无法断言,一个月之内是否能够结束所有拍摄。
这几天,剧组就杠上了。一场公车的戏份,前前后后拍摄了三天,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整个剧组的工作都陷入了停滞状态,剧组每一个人都处于脾气暴躁的状态,整个剧组就好像一个不稳定火药桶,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这场戏的拍摄难度本来就是“上”,几乎可以说是剧组开机以来最困难的一场戏。内容是亨利和艾瑞卡的第一次相遇。
当天晚上,亨利陷入了失眠状态,始终无法入睡,于是他离开了家门,在外面闲逛散步了一会,再次回家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他那患有阿兹海默症的外祖父又一次把自己所在了卫生间里,拒绝出来,医院的护工束手无策,于是给亨利打电话,要求他前往医院处理。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亨利的母亲在家中的卫生间服药自杀,年仅七岁的亨利第一个发现了母亲的尸体,随后亨利的外祖父也亲眼看到了女儿的死亡,在那之后,外祖父就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始终认为女儿的死是自己的错,罹患阿兹海默症之后,他依旧念念不忘这件事。时常就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然后呼唤女儿的名字,试图抢在女儿自杀之前,挽回所有一切。
这样的情况无比棘手,外祖父根本不听其他人的话,即使是亨利,他也必须耐心、再耐心,花费一番大力气,才能一点一点地把外祖父劝出来。
正是因为如此,亨利要求医院把卫生间的门锁卸掉,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显然,医院的护工根本就不在乎,始终没有执行;而且每一次出现了状况,却又不负责任,直接把亨利喊过来处理。今晚,又是如此。
亨利折腾了好一番,好不容易把外祖父哄了出来,并且将他哄上床睡觉。随后,亨利看到了睡眼朦胧、无所事事的护工,愤怒终于爆发了,对着护工把所有情绪都宣泄了出来,并且狠狠地威胁了对方一番,这才转身离开。
事实上,亨利不是铁石心肠。他注意到了那名护工的狼狈和窘迫,他也注意到了那名护工的脆弱和胆怯,就像是暴雨之中瑟瑟发抖的流浪狗,在生活的重压之下,她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即使没有任何多余的攻击,她也已经伤痕累累、疲态尽显。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将怒火都倾泻而下,一直看到对方眼神里恐惧的眼泪,这才罢休,扬长而去。
这是一个颠簸的夜晚,饱受失眠痛苦的折磨,这让他的体力和精力都承受着巨大的考验;外祖父的糟糕情况更是让他担心不已,那种无限接近死亡的灰暗和腐朽气息,正在一点一点地满溢出来;而外祖父迷茫之中对母亲的念念不忘,又一次唤醒了他脑海深处的那个噩梦,那个母亲浑身赤裸地横尸在卫生间里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