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几步之后,法瑞尔意识到了凯奇的掉队,他停下来,然后严格遵循着军人转身的动作,并腿、撤步、转身、收腿、并拢,视线落在了凯奇身上,然后礼貌地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你先请。”那一丝不苟的模样,在带有强烈的反讽效果,让人无法区分:他到底是死板,严格遵守命令;还是狡猾,故意戏弄凯奇?
凯奇的脚步就好像慢动作一般,抬起、放下、前倾、停顿,整个过程仿佛自带慢镜头,最后停下,然后可以清晰地看到,凯奇的嘴巴微微张大,正准备回答法瑞尔,但话语还没有来得及到舌尖,大脑就一片空白,直接当机,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写满了错愕和茫然。
前一秒还是意气风发的上尉,下一秒就变成了手足无措的迷路小孩。
凯奇愣了愣,整张脸庞都写满了“呆”,他微微张开着嘴巴,保持着下巴脱臼的模样,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名卫兵,茫然而困惑的视线似乎在询问:怎么回事?然后又无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法瑞尔,眼神根本没有焦点和焦距,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失焦的模糊化过程。呆愣的模样,与此前的精英、潇洒、从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约莫过了一秒,还是两秒,然后凯奇歪了歪脑袋,缓缓地,慢慢地,就好像是运转速度偏慢的机器人一般,一个歪头的姿势都被放慢了十倍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视线愣愣地落在了法瑞尔的身上,“呃……你不是带我去打电话,对吧?上士?”
法瑞尔没有立刻回答,依旧严谨而严肃地站在原地,嘴角的笑容弧度一点一点地上扬起来,就好像恶作剧得逞一般,让人联想起万圣节得到糖果的孩子们,“不,我不是。”那波澜不惊的语气却带上了一丝得意和欢快。
法瑞尔再次迈开了脚步,这一次就变得随意了许多,不再是军人列队模式,而是军人休闲模式,动作和脚步都自然起来,他打开了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了一纸命令,脸上也重新浮现了戏谑的笑容,“看来,你刚才说的话之中,只有你的名字是真的。”
法瑞尔来到了凯奇的面前,停下脚步,打开了命令,“这上面说你是一个逃兵,说你因为冒充美国军官而被逮捕,说你会试图往外打电话,甚至威胁到行动安全,说只要能够避免上战场,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法瑞尔的语气越来越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犀利;而凯奇的表情则愣在了那儿,似乎失去了变化的能力,那微张的嘴巴、那僵硬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只有眼神,那双眼睛渐渐扩散开来,焦点再一次地开始模糊,晕了开来,荒谬、错愕、悔恨的情绪犹如星光一般散落下来,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呆滞——跟不上节奏、跟不上变化的呆滞,就好像是弄坏了发条的玩具一般,甚至有些傻乎乎的。
再一次地,此前的形象和现在的形象形成了巨大落差。仅仅只是一个对比,凯奇的人物形象就变得鲜明起来。
“但,这些都不会发生。”法瑞尔下定了结论,“永远。”所有表情都消失,只剩下不屑和鄙夷,“二等兵凯奇。”
二等兵,他的军衔也被削了。凯奇试图做出一些反应,但,失败了,他只是木然地闭上嘴巴,可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似乎有些笨拙,唇瓣还微不可见地蠕动了一下,似乎不太适应闭合之后的状态,眼底浮现出了一抹讪讪然的惊慌和错愕。莫名地,就让人联想起了悲伤的青蛙那个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