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阿尔梅达剧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静谧和沉默在缓缓蔓延,微弱的呼吸声和低低的议论声在沉闷响动,燥热之中隐隐传来了些许压抑,似乎正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的爆发,犹如火山一般。
“啪”的一声脆响,舞台正后方的一排灯光亮起,微弱而朦胧,投影出一片米白色的幕布,横亘在舞台中央,正前方靠近观众席的一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物件也没有演员,甚至就连灯光都没有,只能透过模糊的光晕,捕捉着舞台的轮廓。
躁动的声响似乎更加涌动了,但仅仅只是刹那,随即就平复了下来,在观众自己意识到之前,就不由屏住了呼吸,因为舞台之上出现了动静。
舞台最后方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从左侧斜线直行,缓缓地、重重地、坚毅地前进,微弱的灯光将身影投射在米白色幕布之上,看不到脸孔,只能勾勒出一个身影轮廓,却伴随着脚步,越来越高大、越高越雄伟,仿佛顶天立地,可以支撑起整个世界的重量。
没有台词也没有脸庞的情况下,这一个身影的伟岸和脚步的决然,却在寥寥数笔之中勾勒出磅礴的气势和恢弘的阵仗,仅仅一个身影,仅仅数个步伐,却在每一个观众的心脏之上沉重地锤击着,属于“悲惨世界”原著故事的厚重,奠定了整个剧目的基调。
身影,正在前行;耳边,传来哼唱,“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那空灵而轻盈的哼唱,没有歌词,只有曲调,却正在呼唤着血液里的亢奋和激昂,剧院内部的回音效果制造出了一种圣灵演唱圣歌的效果,在耳膜之上浩瀚激荡。
亚瑟-霍尔不由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此时,他们坐在自己的专属包厢之中,居高临下的视野无比清晰,整个舞台尽收眼底;即使是位于二楼的位置,他依旧可以感受到那投影的雄壮,丝丝气势在步伐的迈进之中蔓延开来。
“这首歌……”亚瑟侧耳倾听着曲调。
这首歌是如此熟悉,它是女王剧院版本“悲惨世界”的结尾曲:“你是否听见人们歌唱(do-you-hear-eolle-sg)”。
来自巴黎人民起义的号召曲,那些捐躯的烈士们放声高歌,招呼着每一个饱受折磨和煎熬的人民,站立起来,对抗强权,用自己的双手争取属于自己的黎明。在故事的最后,以如此慷慨激昂的旋律,激励人心,真正地达到高潮。
现在,蓝礼版本的“悲惨世界”,却在开场使用了这首旋律。不过是支离破碎的曲调哼唱而已,却在那幕布投影的身姿之下,勾勒出吟游诗人的形象,在大街小巷之间游荡,目睹了社会的苦难和折磨,心有所感、心有所发,于是编撰成曲。
舞台之上依旧没有多余的物件和演员,却凭借着一个身影、一段曲调,将维克多-雨果笔下的巴黎乃至法国呈现出了冰山一角,每一位观众——准确来说,每一位阅读过原著或者了解过剧目的观众,都可以在脑海之中勾勒出那生动鲜活的景象。
这是戏剧的劣势,缺少影像的联想;却在此刻成为了戏剧的优势,放飞观众的想象力。同时还是在演员的引导之下,描绘画面。
亚瑟挺直了腰杆,往前探去。他知道,那声音是蓝礼的;一个登场,蓝礼就将戏剧的表演功底展现得淋漓尽致,而此时他们甚至没有看到蓝礼的脸庞,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