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做错了什么?他的表演哪里不对劲?
他不知道。比起出错来说,更加可怕的是,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快和慢到底应该如何协调控制?第四小节的第三个十六分音符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死的十六分音符,什么叫做赶了什么叫做拖了?
怎么办?怎么办!
安德鲁的肩膀完全紧绷了起来,如同死循环一般,再次投入了同一个小节的演奏中。
第一个四拍过去了。没有声音。
第二个四拍又过去了。还是没有声音。
安德鲁用视线余光看了看弗莱彻,试图进一步确认,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的演奏是不是终于对了?刚才的节奏就是弗莱彻的节奏吗?等等,如果那就是正确的,那刚才的节奏到底是什么来着?弗莱彻的节奏到底应该踩在哪个点上?
但弗莱彻却转过身,根本看不到表情,只能从背影之中做出判断,他正在用点头击打着节奏,似乎整个人完全沉浸于旋律之中一般。
这让安德鲁越发发力起来,使劲浑身解数来展示自己的灵性与天赋,希望能够重新赢得弗莱彻的欢心。
弗莱彻站在了门口旁边,右手扶着折叠椅,颌首踩着节拍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整个人都看起来非常享受也非常惬意,毫无预警地,他就抬起了那张折叠椅,如同投掷飞盘一般,一个转身就朝着安德鲁所在的方向脱手飞了过去。
认认真真打鼓的安德鲁慢了半拍,然后就看到了折叠椅仿佛血滴子一般呼啦啦地飞转过来,强烈的求生意识顿时爆发出来,连忙弯下腰,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做出了防御姿势,头顶之上就可以感受到直升飞机螺旋桨呼啸而过的气浪。
“呼。”
那犀利而尖锐的风声浩浩荡荡地席卷而过,紧接着折叠椅就狠狠地撞在了后面的木墙之上,发出了一声闷响,摧枯拉朽地把旁边所有东西全部都撞倒,整个排练室里所有人都收到了惊吓,长号圆号萨克斯风都纷纷开始走调,不成原形。
安德鲁更是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生命危险,他真正地感受到了命悬一线的生命危险,惊魂未定地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着,持续不断吞咽着唾沫的动作隐隐地透露出了内心的恐惧和慌乱,快速闪动的瞳孔更是暴露出了忐忑不安的狼狈和胆怯。
怎么回事?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德鲁迟疑地重新坐直了身体,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正前方的弗莱彻,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安德鲁又是委屈又是茫然,根本弄不清楚情况,微微颤抖的瞳孔撇了弗莱彻一眼,却因为恐惧而悄然转移了开来,但弗莱彻目不转睛的眼神就仿佛随时都可以把他生吞活剥一般,他又不得不重新移动视线,正视着弗莱彻。
再次吞咽了唾沫,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但这着实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