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砰砰……”
耳朵里传来密集而快速的鼓点音,巴迪-瑞奇那出神入化的节奏控制和力量输出,令人惊叹,明明是一连串行云流水的连续鼓点,却可以细细地分辨出鼓点与鼓点之间的跳跃与衔接。
就如同夏日暴雨骤然而来悄然而去,雨打沙滩万点坑,视野之中密密麻麻得全是坑,却可以清晰地识别出每一个坑洞,泾渭分明却又藕断丝连。
那种壮观与浩瀚、那种震撼与恢弘,扑面而来,如同一场洗礼,让人头皮发麻,也让人瞠目结舌,完完全全地沐浴在一场星爆之中,只能傻傻地抬头仰视。即使是对于架子鼓没有任何研究的门外汉也可以隐隐感受到那种韵律所带来的震撼。
而现在,安德鲁必须完成这段“鞭打”的演奏。
蓝礼全神贯注地集中于耳朵里的旋律,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来探班的好友们,又或者说,即使他注意到了,他也会选择无视,因为他现在必须全神贯注地投入表演之中,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应付任何形式的社交。
“砰砰砰”的声响渐渐放缓了下来,不是巴迪-瑞奇的演奏放缓,而是心无旁骛地侧耳倾听之后,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宇宙,乐符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仿佛以两倍或者三倍速的放慢节奏进行播放一般,然后一个个鼓点就变成了“咚咚咚”的声响,重重地锤击在心脏之上。
隐隐地,他仿佛捕捉到了一些灵感。
在灵感消失之前,他一个骨碌翻坐起来,快速来到了架子鼓后面,翻开“鞭打”乐谱,上上下下地重新阅读重新分析,与脑海之中的鼓点节奏对比分析一番,而后就抓起了自己的鼓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尽可能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然后,从头开始演奏。
不是第十七节开始,而是第一节开始。
开篇的鼓点缓缓切入,并不是太过复杂也不是太过困难,整个演奏下来似乎十分顺畅,但第八小节演奏完毕之后,他却停顿了下来,反反复复地细细品味起来——
他的节奏是准确的吗?每一个十六分音符是在正确的节拍之上吗?鼓槌落击的时候出现抢拍或者拖拍了吗?
之前弗莱彻的经历让他开始学会重新检视自己,只有将每一个细节都钻研到极致,才能够将自己的技艺提升到全新的层面,至于那些抛弃了基础技术的大师,那又是另外一个级别的水平了。现在他必须集中注意力在当下的基础技术上。
脑海里慢慢地回味一番之后,又重头开始演奏了一遍,手腕和手指的控制更加细腻起来,却反而导致了力道不够均匀,每一个鼓点声音的圆润也就不同了,这就好像大珠小珠落玉盘,如果是全部等同大小的珍珠,那么声音就应该是连贯而流畅的,但珍珠尺寸出现了不同,起伏的声响就开始出现了抑扬顿挫。
有时候,抑扬顿挫是好事,因为能够成调;有时候,这却是坏事,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