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活下来了。
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蓝礼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那挺拔如松的身姿也缓缓地松懈了下来,转过身,蓝礼张开了双臂,将鲁妮拥入怀抱中,身体重量微微倾轧下去,然后在鲁妮耳边轻声说道,“我就要站不住了,扶我坐下,好吗?”
鲁妮只觉得眼睛涌上了一股温热,却没有时间顾及自己的情绪,快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支撑住了蓝礼的身体,强作镇定地来到了旁边,扶着蓝礼安坐下来。
蓝礼强撑着最后一点点力量,没有让自己彻底失控,缓缓落座之后,那股尖锐而汹涌的疼痛就如同倾盆暴雨般撞击过来,他甚至无法分辨,到底是腰部、大腿还是其他哪里,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自己就这样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无处可逃。
此时蓝礼就如同一个滚烫的火炉,鲁妮只是一阵心慌,但她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转头看向了安迪和罗伊所在的方向,“安迪,蓝礼好像发烧了,可以寻找一个轮椅过来,我们带他到急诊室去。”
安迪和罗伊快速交换了一个视线,连忙上前。
恍惚之间,蓝礼可以感受到身边的混乱,他试图开口,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有些疲倦有些困乏而已,好好休息一个晚上就可以恢复了;但所有话语都在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含糊地嘟囔着根本听不清楚的语句,然后就这样陷入了黑暗之中。
……
嗡嗡嗡。
呜呜呜。
耳膜之上持续响动着杂乱的噪音,如同山谷回音般,遥远而空旷地在整个空间之中胡乱地涌动澎湃着,就好像成千上万只苍蝇同时蜂拥过来一般,让人试图逃离,却发现苍蝇无处不在,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眼皮仿佛千斤重,沉甸甸地抬不起来,后脑勺传来了隐隐的疼痛,脊梁柱的那一根神经似乎正在一下一下地牵扯着,让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隐隐约约地传来一股躁动,绵软无力的四肢都感受不到太多力量。
终于,眼睛终于睁开,明晃晃的白色光芒穿过眼睛缝隙投射过来,有些刺眼,但那股微微的刺痛却让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许,反而是顺利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视线就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入眼,蓝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旁边的鲁妮,一头褐栗色的过耳短发零散地垂坠下来,那倔强而清冷的脸部线条若隐若现,透露出一股坚毅的气质来,如同空旷幽谷之中破土而出的兰花,看似娇嫩却蕴含野性。
蓝礼抬起了右手,用指尖轻轻地描绘着鲁妮的眉眼轮廓,嘴角不由就轻轻勾勒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眼神就这样变得温柔起来,却不想,这样小小的动作还是惊醒了鲁妮,她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警惕的四周打量着,最后才对上了蓝礼的视线。
鲁妮揉了揉眼睛,声音充满了惊喜,“你醒了?”
“嗯。”蓝礼轻声回应到,随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因为发烧而严重缺水,抬起眼睛在周围寻找了一番。
鲁妮立刻反应了过来,将病床旁边的水壶拿了过来,放在了蓝礼的嘴边,这让蓝礼不由哑然失笑起来,只是嘴角依旧略显沉重,没有能够完全上扬起来,“我只是小小感冒而已,没有严重到自己不能做这些事。”
“哈。哈。”鲁妮干笑了两声,直接就忽略了蓝礼的抗议,双手将水壶递了过去,然后将吸管放在了蓝礼的嘴里,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蓝礼吞咽了几口水之后,这才将水壶拿开,低声询问到,“还需要吗?”
蓝礼摇摇头,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保罗呢?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鲁妮无可奈何地将水壶重新放在了床头柜之上,“你为什么不先担心一下自己呢?如果你的状况不好,你又怎么能够照顾保罗呢?”眼看着蓝礼试图辩解,鲁妮却是瞪圆了眼睛,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