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我们……你……这……”欧格斯结结巴巴地无法组织语言,说了半天也没有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反而是蓝礼明白了过来,“哦,刚才的表演?你不喜欢吗?我可以重新调整一下,如果你觉得不妥当的话。”
“不……不是……”欧格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满脑子的汹涌情绪一股脑地全部冲过来,有点脑溢血的征兆,“但……为什么……我是说……呃……”
“噢!”蓝礼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你是说如此表演的原因吗?”蓝礼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专业地解释起来,“整场戏所有人都正在跳舞,这本身就是一个象征,对吧?而大卫和孤独者领袖展开对话之后,他也同样感受到了森林的法则制度,其实和酒店没有太多区别,又或者说,和整个社会都没有太多区别,这让他产生了困惑,但更多还是茫然,就好像自己的想法被动摇了一般,于是,他和其他人一样,开始跳舞起来,就好像……”
“就好像他根本就不存在这个社会一样。”欧格斯把后面的话语衔接了下去,那种孤单和落寞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甚至那股汹涌爆发出来的悲伤,此时此刻都能够找到线索,欧格斯的整个思路都瞬间打开。
如果大卫感受到自己的格格不入,那种游离在社会框架之外的孤独和落寞,就好像被遗留在了世界的另一端般;那么,整个角色、整个故事、整部电影的格局都瞬间深化了起来,从一个角色窥见整个社会!
这恰恰是欧格斯创作剧本之初所希望达到的目标,而现在则通过一场无伴奏舞蹈的戏份呈现了出来。
欧格斯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和亢奋,“稍等,蓝礼,给我一点时间,我重新观看一下镜头的调度。不对,这场戏的镜头调度不对,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吊臂拍摄一个俯拍镜头呢?还是以中景制造出一个景框呢?”
此时,剧组工作人员们依旧有些懵懂茫然,事情的变化着实太过迅猛也太过意外,就好像来了一个急转弯,以为是一百八十度,结果是三百六十度,没有想到却是四百八十度,然后转着转着就直接晕了。
只有奥莉薇娅和威士肖等少数几个人,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了蓝礼身上,却没有再进一步追究下去。
马修的肩膀缓缓地耷拉了下来,看着镇定自若的蓝礼、看着胡说八道的蓝礼、看着安然无恙的蓝礼……马修却越发感受到内心深处伤痕累累的蓝礼,那些伪装,正在持续侵蚀着蓝礼的伤口,而蓝礼依旧拒绝妥协——蓝礼正在虐待自己,他却什么都帮不上忙,只能傻乎乎地站在旁边,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马修缓缓地闭上眼睛,在心底深处暗暗祈祷:上帝,请你务必听到我的呼唤,回应请求,拜托了。
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马修的肩膀重新打开、脊梁重新挺直,再次坚强振作起来,一步一步朝着蓝礼和欧格斯的方向迈开了脚步:蓝礼需要他陪伴在身边,即使蓝礼拒绝承认,即使蓝礼假装没事,他也绝对不能离开。
蓝礼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转过头来,意识到是马修,露出了一个笑容,而后就再次回头看向了欧格斯。
马修意识到,蓝礼的反应太过敏锐了——平时在工作状况下,蓝礼必然是全身心投入,对于外界的变化都很难感受到;但今晚,蓝礼却如同小心翼翼的狐狸一般,四肢轻盈地踩在冰面上,竖起耳朵倾听着动静,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竭尽全力地拔足狂奔,唯恐冰面似乎随时都可能崩塌。
这太敏锐也太紧绷了。
但马修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地守候在蓝礼身边,等待着一个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