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啊,你何不要了我的命去呀?”
王成骄是个不爱作态的人,平素不讳嬉笑怒骂,现在也能坐在侄儿身边哭得涕泗横流,他是真将王鼎视如己出,手把手地将其带大,见好好的人转眼变成了这般模样,几欲撕心裂肺,若非王鼎还躺在榻上难以下地,一顿好打决计逃脱不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般不惜己身,倘若有个好歹,叫我死后如何去见你爹娘?”
昭衍前来探望时,正好赶上王成骄将王鼎骂得狗血淋头,王大帮主功力浑厚,骂人也是中气十足,院内的水缸都被震得涟漪荡起,守卫弟子更是听得人人自危,唯恐被殃及池鱼。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听到这阵痛骂声,昭衍识趣地驻足不前,朝周遭的丐帮兄弟们打了个招呼,当中不乏早先抵达黑石县的弟子,他们与昭衍算是熟识,便有两人迎上前询问来意,得知昭衍是来与王鼎告别,不由得面露苦色,却还是硬着头皮前去通报了。
不多时,骂声戛然而止,王成骄顶着一脑门子官司从屋里走出来,抬头见是昭衍,本就铁青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三分。
王鼎这直肠子本就不会撒谎骗人,否则昭衍也不能出此下策,如今见到王成骄这般神情,昭衍心知王鼎怕是招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得暗道一声“苦也”,连忙拱手一礼,道:“晚辈昭衍,冒昧前来拜访,若有叨扰之处还请王帮主海涵。”
伸手不打笑脸人,王成骄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道:“昭少侠何必如此见外?你与鼎儿不打不相识,他对你有相惜之意,此番又有了过命的交情,老夫可是一直想要与你好生认识呢。”
昭衍心道,这顿打恐怕是躲不掉了。
他自觉五行缺水但不欠打,没有上赶着找揍的兴趣,若在平时必然能躲就躲,只是今日着实有事要寻王成骄,既然犯在了对方手里,那也不必再胡搅蛮缠了。
一念及此,昭衍落落大方地应道:“那敢情好,晚辈敬仰王帮主已久,早想厚颜请您指教一二,今日可算能如愿以偿了。”
王成骄知他圆滑,还以为这小子会借口推脱,没想到应得如此干脆,倒令他高看了一眼,面色总算和缓下来,道:“行,那便择日不如撞日。”
众丐帮弟子有心留下观战,王成骄平常也不吝于让他们增长些见识,只是今日转了性,将所有人屏退出去,偌大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与昭衍二人。
王成骄在武林大会上见识过昭衍的能耐,自然不会将他视为寻常后辈,顺手从兵器架上提了一柄大铁锤,五尺来长,锤头如瓜,少说也有百来斤重,落在王成骄手里却像提了支笔一样轻松。
昭衍见状,反手拔出藏锋,却将天罗伞抛飞在后,只将无名剑握在手里。
王成骄一挑眉:“你不用伞?”
“天罗伞的防御固然厉害,但也抵不住王帮主千钧一锤。”
昭衍这话并非恭维,天罗伞的确是刀枪不入,可它并非全无弱点,能够隔山打牛的透劲是其一,重器连环猛击也非伞骨所能承受的,与其拿着它束手束脚,不如放手出剑。
果不其然,王成骄嘴角微挑,赞许道:“聪明的选择。”
话音未落,他蓦地蹬地飞身,百斤重的大铁锤也被带动飞起,连人带锤凌空轮转如满月,骤然压至昭衍头顶上方,铁锤尚未落下,劲风已如泰山压顶,迫人之势如天河倾落,瞬息而至!
好重的一锤,好快的一锤,好一个举重若轻!
昭衍可不敢拿一柄细剑硬抗大铁锤,脚下往后一错,身子便似柳絮乘风,轻飘飘地从铁锤下腾挪开来,不曾想王成骄反应极快,腰身猛地一折,脚尖点地,旋身反手,又是一锤朝昭衍拦腰扫去!
眼看昭衍就要被这一锤砸中,他忽然后仰下腰避开重击,细剑架在锤头下,不等王成骄变招,剑锋贴柄平削,直取王成骄的手指。
“好小子!”
王成骄大笑,不慌不忙地将手一翻,锤头顺势往下砸去,昭衍唯有收剑一滚,堪堪从锤下躲开,这一锤几乎贴着他砸在地上,石板铺就的地面应声而裂,碎石乱飞。
以力破巧!
这四个字划过昭衍心头,他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对手,血液不禁沸腾起来,眼见又是一锤扫来,他单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翻身而起,剑锋以奇诡角度逆势向下一拨,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将铁锤带偏,右脚同时扬起,自下而上踢向王成骄下颌。
这一踢出其不意,王成骄只来得及单手一挡,掌心结结实实接下一脚,只觉得劲力透骨而入,震得他整条左臂一麻,竟险些卸了力。
“老夫还道你只知用巧,力道原也不小,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