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绛云笑道:“变数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只因那灵蛟会前些日子突然不惜代价发动反攻,而弱水宫吞并洞冥帮后固然实力大增,但这短短时间不足以克化掉全部 战果,导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骆冰雁吃亏之后以牙还牙,既然一时之间啃不下灵蛟会,她就让水木带人偷袭了天邪教,两大护法一死一伤,教主宁无心分身乏术, 必须收缩势力严守老巢,不能再如之前那样强力支持灵蛟会……如此一来,岂不是咱们的大好机会来了?”
黑道原有六魔门,自从四月那场惊变过 后,不识时务的血杀门已被夷为平地,首鼠两端的洞冥帮亦在补天宗助力之下为弱水宫所吞并,如今黑道江山对半分,一面是补天宗与弱水宫强强联手,一面有灵蛟 会同天邪教守望相助,四方势力合成两股洪流相互倾轧,搅得整个武林天翻地覆,无数人日盼夜盼只求明月河之事赶快尘埃落定,一战分出成王败寇总好过三天两头 的你来我往。
然而,斗争到了这一地步,目光短浅、急功近利的蠢货早已被分食干净,四大魔门的主宰无不是人中枭雄,谁也不愿为别人做嫁衣,哪怕同盟之间也是相互提防,经历过最残酷的一段厮杀咬合,如今已到了微妙的瓶颈之时,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去做打破平衡的出头鸟。
正因如此,左轻鸿突如其来的大动干戈才让人不得不再三思量。
“灵蛟会的背后应是平南王府无疑。”杜允之沉吟起来,“日前收到消息,平南王女殷令仪现身宁州黑石县,助力赈灾济困。”
一瞬间,抱臂而立的尹湄心下猛跳,差点在面上流露出端倪来,她连忙收敛心神,继续装作漠不关心的模样,屏息静听这番谈话。
“云岭?”周绛云挑起眉,“都说她是难得的聪明人,怎么会自投罗网?”
“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她的身份确认无误,人也随着萧楼主一同上京去了。”说到此处,杜允之笑了起来,“这位郡主有一张好皮相,性子也温柔似水,很得萧楼主的心意,左右这一路上……不会亏待于她。”
旁听的尹湄心里已凉了半截,耳畔嗡嗡作响,倘若不是理智尚存,只怕她已克制不住想要拔刀。
对于萧正风这点癖好,周绛云只觉不屑,嗤笑道:“食色性也,却要当心做花下鬼。”
杜允之深以为然,却道:“倘若他当真色令智昏,于我们不是更有利吗?”
周绛云意味深长地道:“确实于姑射仙有利,于本座却未必。”
说出最后半句话时,他嘴角那点笑意蓦地消失殆尽,刺骨杀意如刀锋过喉,杜允之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本能地伸手摸了摸脖颈,确定指下光滑一片才敢松出一口气,强笑道:“仙子待人以诚,周宗主如今与她联手,自当有福同享。”
“既是有福同享,那也要有难同当了?”
“……”杜允之险些维持不住笑容,整张脸快要僵硬。
眼看气氛急转直下,老僧入定般的陆无归适时开口打起圆场,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云岭那面的事情如何收尾?”
杜允之勉强压抑住翻涌的心绪,道:“据说是乌勒外贼入关,勾结了一帮江湖败类在云岭山聚众……”
他将密报传来的消息悉数道出,陆无归听得皱起了眉,而后缓缓松开。
“外贼内奸,原来如此。”陆无归看向周绛云,见他亦是似笑非笑,便摇了摇头,“杜馆主如何看待此事?”
杜允之谨慎地道:“既然萧楼主已盖棺定论,我等自当信从。”
“冯墨生私通奸细,下落不明?”
“紫电楼几乎倾巢而出,找遍了方圆百里也不见其踪迹,不过……两三日前,北疆边陲的耳目传来密报,说是见到了疑似冯墨生的人,如今怕已出关了。”
“云岭山匪首伏诛,其人乃是昔日临渊门的方敬方大管事?”
“证 据确凿,有刘一手亲自指认,萧楼主勒令其携此贼人头返回栖凰山向方怀远要个交代。”言至于此,杜允之眼中掠过一抹寒芒,“说来也是有趣,萧楼主这回是将人 证物证直接送到仙子手上,还倍加体贴地派遣心腹前去中州府营打好招呼……他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却是白送我们一场功劳,陆长老对此有何看法?”
陆无归人老成精,故意瞥了方咏雩一眼,拖长声线道:“那自然是——借刀杀人!”
萧正风不仅要借姑射仙之手铲除方怀远,也要用这件事将姑射仙从暗处推向明面,把即将发生的大笔血债都算到姑射仙头上,使浮云楼不得不站在风口浪尖,他便可借机祸水东引,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