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眸子竟比那男人的更加浑浊无光,血丝在泛着灰白的眼中结了网,灯火人影皆未能映入她的眼。
昭衍在这一瞬间想到了三样东西——蜕皮的蛇,脱壳的蝉,茧中的蛹。
“是你啊。”
她明明已经视物不清,却在短暂的静默后认出了来人,于是笑了。
美人迟暮,花容凋败,这个笑容非但不美,反而丑陋恐怖。
她没有听到昭衍开口说话,耳畔只有脚步声越来越重,伴随着地上那人爬行的动静,便轻声道:“你要放走他,杀了我吗?”
这一句话出口,地上那人刚好爬到了昭衍身边,他浑身发颤,恐惧和憎恨化为无边潮水翻涌上来,也不知何起的力气,男人扭过头来看向石台上的老妪,从喉咙里发出凄厉而惨烈的咒骂:“杀、她!杀、了、她!鬼、恶鬼!”
他用力吐出这几个字,嘴巴里满是血污,只能颤颤地抬起头,用乞求的目光直勾勾望着昭衍。
昭衍低下头,与他四目相对。
十日破茧,非生即死。
这是姑射仙三年一度的大劫,也是昭衍绝无仅有的机会。
他固然手无寸铁。可杀人从来不止于刀兵。
一只手落在了男人头上,覆住他的眼睛,轻如飘羽,没等男人反应过来,脖子已传出了“咔嚓”一声,那颗头颅无声地软垂下去,希望还凝固在眼中。
余温尚存的尸身从石桥上翻滚下去,坠入死水无澜的人工湖,那里面已浸泡了七八具尸体。
她看着昭衍踏过石桥,在自己面前盘膝坐下,那眼中不见冷漠厌憎,更无热情喜爱。